自从去过访竹斋的地下密室后,许燃瑛的心情一直无法平静。那一日吴奉坚并没有解释翻云覆雨掌控天下的确切意思。不过按照忠君报国的概念,骊妃母子所作的一切应该是绝对的对东越政权、对全国百姓有利无害。然而从吴奉坚说这话时的神情,许燃瑛隐隐感觉他那样的王者气势又怎甘于屈居人下,或者说天下间谁又能驾驭如此的英才?便是吴奉坚的亲生母亲骊妃也没有这样的把握控制吴奉坚一生一世。
许燃瑛只有十四岁,十四岁的少女对于爱情婚姻只是懵懂。但是骊妃教导她,爱情是女人最昂贵的筹码,如果把它当作生命的全部,那只能作寻常的妇人;若想成大事全大业,必须适时斩断情思,或者用爱情婚姻换来尽可能多的利益。
于是许燃瑛不只一次的在心里比较过,按照骊妃的意思将来嫁给南琬国的太子,或者使尽手段博取吴奉坚动心,哪一样能带给她最大的幸福。她一直以为自己看待这个问题很冷静,就像在秤上称东西,只不过随着见识日广考虑越来越周到,那杆秤反而越来越难称量。其实她偶尔也会想到,自己还只是个少女,别的女孩子在她这个年纪只知道绣绣鸳鸯枕头,议论胭脂花粉和漂亮衣裳。她为什么要给自己如此大的压力,去设想未来?
不管在哪个国家,都有这样的谚语传下来:命由天定,事在人为。既然人生下来就背负了既定的命运,为再多人事想求得改变到头来只是徒劳啊。她甚至发过这样的荒唐梦,就算自己不为父母守丧,她也会因身世与皇室的渊源被加封为公主接进宫中,只不过早晚的事情。如果她真的命中注定要去作南琬国的皇后,便是有再多阻隔她也会嫁过去。倘若命中注定她是吴奉坚的妻子呢?
入冬以后第一场雪,从夜里就悄悄地开始落,到早上也没有停的迹象。
许燃瑛今日起得格外早,三个月之前她才刚刚踏入皇宫,而今她却觉得自己一下子大了好几岁,或者是感觉像是在秋水宫里住了好几年,亦或者说她的心中仅存的一点天真至此时已经完全消失了。
许燃瑛披着厚厚的抖篷坐在廊下的木椅上,幽幽地望着院中迎雪绽放的梅花,淡淡清香漫过来,另有几只鸟雀在嬉戏觅食,若是四年前,她会毫不犹豫地在这样的雪中尽情放纵,踏脚印堆雪人。现在,她再没有那样的心境,反而羡慕鸟雀无知花草无情,不用感慨人情世故计较利益纷争。
“燃瑛妹妹,起得真早啊?”吴奉坚一身便装踱进院中,微笑着问候。
许燃瑛起身相迎:“奉坚哥哥早,不知有何贵干?”
吴奉坚不答,却走到梅树下选了开得正艳的一枝折下,身形风一样飘到许燃瑛面前,踏雪无痕。他将梅枝轻轻地别在她如云的发髻上。
吴奉坚的所有动作是那样迅速,快得让许燃瑛反应不过来,或者说她根本没有想到。她却未曾感觉有什么不妥,一切都那样自然和谐,如水到渠成一般流畅。然后她听见吴奉坚道:“燃瑛妹妹你真的很美,这花儿簪在你的发间也显得失色了。”
许燃瑛怦然心动。她用笑容掩饰一时的慌乱羞涩,谨慎地回答:“奉坚哥哥夸赞了。”而后她开始琢磨吴奉坚说这话的意思,仅仅是单纯的赞美吗?还是某种试探?于是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奉坚哥哥,你喜欢过什么人吗?那是何种感觉?”
吴奉坚一愣,轻轻叹了口气:“没有,母妃告诉我情爱是达到目的的手段。”
许燃瑛心一冷,之前那一点点出于少女本性的冲动渐渐凉了。但是她还是禁不住问了一句:“你说会否有一天,我会嫁给你?”
“不会。”吴奉坚说得斩钉截铁,“如果我必须娶妻,那个女人只能是北束国的公主。”
“如果我爱上了你,或者你爱上了我呢?或者说咱们命中注定是夫妻呢?”
“怎么会?”吴奉坚这句回答很淡很轻,还带着一点自嘲的语气。
许燃瑛不明白。不过她想,早晚她会明白这个问题的。
“再过几日就是鬼祭了,奉坚哥哥,宫里会有什么庆典活动吗?”
许燃瑛转了话题,吴奉坚也顺水推舟:“宫里摆摆流水宴,演几台大戏,王公大臣们走走过场,无聊得很。”
许燃瑛眨了眨美丽的大眼睛,面上现出失望的神情:“这样啊,听说民间都有灯会的,还有热闹的集市各种各样的小吃杂耍。”
“是啊。”吴奉坚点头,“比宫里有趣多了。”
“这么说奉坚哥哥参加过民间的鬼祭?”许燃瑛眼睛一亮,“你去过城西的神官庙吗?”
“未成年的皇子微服出宫可不是闹着玩的,父皇知道了会责罚的,若是出了事情还会牵连许多人。所以我只在五年前偷偷溜出去一次,而且那一次是母妃默许的。”吴奉坚说到这里脸上浮现少有的纯真,“那一次母妃是为了试试我的功夫,如果我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出皇宫便达到她要求的水平了。其实哪一日试都可以,但我偏偏选鬼祭那日,小孩子心性只为了看看民间灯会。”
许燃瑛暗叹:五年前,吴奉坚只有十二岁吧,他到底还是有纯真的时光。
“我心里想什么母妃都是知道的,鬼祭那日放我出去,也为了满足我的好奇心。可笑我当时还洋洋得意自己的小伎俩得逞了呢。”吴奉坚忽然转头正视许燃瑛,“你若想出宫散散心,不妨与母妃明说,若是她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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