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在运输过程中,粮食会有一些“人为”的折损,似乎也就不难理解了。
不知道是被这些家伙打着什么理由就给弄没了一部分,甚至都没有直接上报。
这些粮食自然也就中饱私囊了。
前方吃紧、后方紧吃,古往今来,除非是一个真正上下一心、齐心协力的团体主持每一个环节,不然不都是战争的惯例么?
国难财,国难财······
人人戳着脊梁骨骂,可是发国难财的人还少么?
利益,有时候是可以战胜道义和责任的。
下面人本来就会插手从中抽取一点儿,现在有怨言和不满之后,更是变本加厉。
这也是为什么,两个婢女这么轻松的就检查出来了漏洞。
你们这些数,能够对上的可不多。
至于谢常所说,自然是把南阳这边的责任先推卸的干净。
我们南阳只是一个中转站罢了,下面报上来的粮食和实际送到的粮食有差距,那我们也没有办法啊。
是运输过程中的问题,我们这里是无辜的。
大娘子,这两天您也是亲自坐镇南阳看着的,南阳此地要是有猫腻,自然是瞒不过您的。
谢常问心无愧,这话说的自然也有底气。
谢道韫自然也清楚这个道理,微微叹了一口气,自己也没有必要迁怒于南阳这边,甚至就是这样的烂摊子,谢常他们还能收拾的差不多,努力保证大军的供应,不但无过,反而有功。
所以谢道韫只好摆手说道:
“你们先去忙吧。”
伙计们如蒙大赦。
谢道韫则自失的一笑,她当然并不觉得自己平时有多吓人,伙计们吓成这个样子,显然还是因为自己刚刚的神情,终究还是难免迁怒了。
“但是总是如此,终归非是良策。”谢道韫接着担忧的说道。
谢常苦笑一声:“说到底,此事没有家中的明文书信,只是大娘子和五公子一家之言。”
谢道韫秀眉微蹙,却没有说话。
谢常也是跟在谢奕身边的老人了,算是自家人中的自家人,自然说话也没有必要遮遮掩掩。
这里,他就一针见血的指出,大家之所以阳奉阴违,甚至敢于上下抽手,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谢奕不掌管家事,而没有看到谢安或者谢尚的书信命令,大家心里多少都有数,这多半是谢道韫和谢玄的自作主张罢了。
所以到时候谢道韫和谢玄会不会被家里惩处还不知道呢,现在就遵从命令在这里下死力气,不见得就会得到家中的奖赏,还不如能够刮一点儿油是一点儿呢。
“现在家主具体消息还不清楚,但是能够联系上桓征西,说明应该已经脱困了。”谢常接着说道,“大娘子,我们也要适可而止了。”
之前他们搜集、转运粮食,打着的旗号自然是为了拯救谢奕。
单纯从这个理由来看,谢家的人不管想不想配合,总归是要配合,不然怕不是要问你一句,是何居心?
难道想要将家主置于死地?
即使是谢安在这里,恐怕也会做出和谢道韫一样的选择。
因为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可是谢奕既然脱困,那么继续向北伐大军供应粮食,似乎也就不妥了,至少跟家里交代不过去。
谢道韫愈发的沉默。
话是如此,但是粮食现在已经集结南阳,自己应该怎么办?
而且身在前线的爹爹,就真的不需要粮食了么?
桓征西到底在这个过程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谢道韫本来就不吝惜于怀疑。
她也是从建康府走出来的,耳濡目染,本身就不觉得桓征西是一个好人。
所以一旦谢家的粮食一断,桓征西是不是又会把阿爹丢到危险的境地中去?
这不能赌。
“也罢,此间缺漏虽多,却非南阳之过。”谢道韫淡淡说道。
谢常怔了一下,咱们说的是一件事么?
怎么就又牵扯到南阳这边了?
“谢家在这件事中既然已经暴露出了这么多问题,那么自然不能善罢甘休。常叔,此次还要辛苦你一趟。”
谢常赶忙点头:“大娘子尽管吩咐。”
莫非需要自己走一遭关中禀报此事?
可是关中已经有谢湖在了,好像没必要吧?
谢道韫果断说道:
“还请常叔即日南下,前往江陵,帮助阿羯,肃查谢家产业,断不能让庸人居于高位、亦然不能让不轨之徒把手伸到我谢家。
阿羯年幼,终归很多事判断不清,容易被人蒙蔽,之前让他南下巡查督促,也的确是无奈之际。而今唯有常叔能够胜任此事。余会修书一封,阿羯见后,自会听从常叔吩咐。”
谢道韫如此做,打着是自己内部肃查之事,实际上自然也就等于暂缓将粮食向北运送。
等于变相的答应了谢常的建议。
“这······”谢常皱眉,这已经是不是重点,重点是谢道韫让自己南下,那么谁来坐镇南阳?
谢湖么?
谢湖的确有这个资格,那谁又去负责粮草最后一段的运送?
而且其实他想说的是,大娘子,你在南阳呆的时间也不短了,是不是应该准备走了?
这里怎么也是前线,太不安全。
你南下去找五公子不就好了?
“蓝田那边,犹然让人不放心,常叔南下,而余亲自押送最后这一批粮食北上入武关。正好湖叔率队返回,可以接替常叔坐镇南阳。”谢道韫接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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