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谢家大船上,这少年就应该是最重要的角色了,不然的话就一定是谢家长辈一级的。
可是谢奕、谢安这种级别的人物行走在外,可不是一条船的事,连带着护卫之类的,少说还得有好几艘。
好歹也是朝廷砥柱。
而少年的位置,并非主人的位置,而是伺候人的婢女应该静静等候的位置,若不是有一张软榻在这里还能让他靠一靠,恐怕他就只能乖乖站着或者跪坐在地了。
似乎有些迟疑,不过少年还是鼓起勇气开口说道:“阿姊······”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在上首主人位置上的,反倒是一个谢家婢女打扮的倩影,正跪坐在那里,低头翻阅着什么。
一身下人的衣裙贴身,勾勒出曼妙的身形,秀发顺着两肩滑落,乌黑亮丽,自然表明这绝对不是个普通的婢女,不然的话绝不可能留出来这种并不适合于干活的发型,不然的话,光是秀发晃了晃去,就足够让人心烦了。
在往上看去,低垂的头上,一根玉簪挽住三千青丝。别看没有什么复杂的头饰,但是光是这一根白玉簪,就已然价值连城。
在这个还以青玉为主的时代,这种透亮的上佳羊脂白玉,只有西域才能传过来,而偏安江南的人能够拿到西域的玉簪,自然表明其非富即贵的身份。
闻声,女子抬起头来,也是一个少女,不过明摆着比这个十岁出头的少年看上去成熟很多,应当二八左右了。眉如远山、眸润秋水,瑶鼻轻翘、唇白齿红,这瓜子脸上的一颦一笑,似乎都动人心弦,令人见后,似再无他求、只想和她携手天涯。
女子手中捧着的,正是一本《楚辞》,这《楚辞》应当也是她手抄的,因为正文部分和旁边密密麻麻朱红色的蝇头小楷明摆着出自同一人的手笔,秀气英拔。
这等钟灵毓秀,任何男人看了,应该都会忍不住想要上前嘘寒问暖,问问姑娘从何处来,又要往何处去,芳名可否告知在下?
不过对于那少年来说,显然这些问题并不重要,他哭丧着脸、把自己的帅气破坏的一干二净:“阿姊,你啥时候下船啊,这都已经到武昌了,不能继续向前走了。”
臭阿姊,坏阿姊,混蛋阿姊,偷偷打扮成婢女,浑水摸鱼上了船,之后可好了,自己堂堂少爷的地位直接就掉的没边儿了,原本以为是意气风发、下面人无不听从,结果现在变成了每天给阿姊端茶倒水,连自己的贴身婢女都变成阿姊的了。
弱小,无助,又帅气。
放下书,少女淡淡说道:“你走你的便是,我不过一介婢女,当听少公子的指挥。”
少年霍然起身,气势昂昂。
女子不由得瞥了他一眼。
这小子麻溜的跪倒在地,正襟危坐:“全听阿姊吩咐。”
从心,坚决得从心!
在这艘船上,大小婢女、随从,都听她的,可不听自己这个小屁孩的。
“那就不要问那么多,走就是了。”少女重新捧起书。
少年眼睛滴溜溜的转:“阿姊,要是娘亲知道了······”
“你不说,娘亲会知道?”
“可是阿姊已经离开建康府那么长时间了······”
“之前就跟娘亲说过要去一趟会稽,寻访三叔曾经的足迹,因此这些天又有什么问题么?”少女从容说道。
行吧,算你狠!
少年眼睛又转了一圈:“娘亲曾经说过,向北不能过襄阳······”
“你想不想见到阿爹?”少女看也不看他。
“想啊!”少年脱口而出,旋即嘟囔道,“那谁知道现在阿爹在哪里,反正肯定不在襄阳了。”
“应当是在南阳,又或者已经抵达武关,进入关中。”少女这时候也来了兴致,“所以我们就直接去南阳!”
“那怎么行,南阳可是前线!”
“你怕了?”少女斜睨了他一眼。
少年登时站起来,挺了挺胸,又下意识的去抓架子上的佩剑:“谢家男儿,自然出将入相,皆能胜任,如何言怕!”
想到了什么,少年又旋即来回踱步:“可是,可是······”
少女登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原本仿佛如冰山一样的娇颜上绽放出的人间美景,换做外人看到了,恐怕都会被勾动心弦,而那少年则是脸色灰白。
阿姊这是······在嘲讽我吧?
“南阳是不是属于荆州?”
“是······”
“南阳是不是刚刚才被收复?”
“是。”少年虽然如此回答,但还是狐疑的看着她。
“那现在朝廷还没有来得及恢复设立南阳郡,自然南阳就应当在襄阳管辖下,我们去襄阳,不是去南阳。”少女在“襄阳”和“南阳”的发音上咬得很重。
少年瞪大眼睛,阿姊你这不是耍无赖么?
就强钻空子?
南阳本来就是咱们晋朝之土,收复了南阳,的确需要朝廷重新委派官吏之类的,但是哪里还需要朝廷专门宣布再设立南阳郡?南阳郡就是南阳郡,怎地还能这样和襄阳扯上关系?
不过硬要是这么说······好像也没问题。
少年的心里,仿佛有一个小天使和一个小恶魔在打来打去。
因为······他也想去啊!
“出来历练一番,看这和平光景,可有意思?”少女问道。
这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少年已然下定决心,一时跃跃欲试:“那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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