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柳并不是一路兵败如山倒,被迫退守神明台,而是主动收缩兵力,以避免被黑暗之中不知道从哪里涌出来的王师各个击破。
因此神明台左近,至少汇聚着两千以上的氐人兵马。
同时,神明台上灯火通明,如同一个巨大的灯塔,将周围照耀的如同白昼。
火光倒映在太液池幽深而平静的水面上,如果不是因为怒吼声和厮杀声围绕着神明台此起彼伏,恐怕会让人以为是一个宏伟而神秘的祭祀现场,甚至觉得是那个已经消散在历史长河中的庞大帝国的回光返照。
明亮的高台,自然也变成了最好的指示物。
箭矢时不时的飞起来,覆盖整个神明台。
而神明台上也站满了氐人的弓弩手,他们借助远远高出地面的优势,居高临下,尽可能的让弓弩射的更远。
如此一来,王师弓弩手想要威慑到氐人,就得尽可能的顶着箭矢向前推进,而一旦王师弓弩手能够突破箭矢的阻拦,那么等待高台上氐人的就是一场噩梦。
狭窄的台阶,本来就是只容许帝王一人通行,毕竟只有帝王才有资格沟通上苍。
而现在台阶上已经站满了氐人弓弩手和盾牌手,只要盾牌手不能及时帮忙挡住箭矢,那么弓弩手什么都没有撤退的余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在同伴的推攘下迎向箭矢。
除此之外,在神明台各层平台上,氐人还布置了不少小型投石机。
不过针锋相对的,关中盟也把之前的那些投石机搬了过来,双方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然而氐人到底还是占据了射程上的优势,所以经常压制着王师抬不起头来,以至于杜英不得不下令寻觅火矢。
这便是刚刚隗粹看到的流光。
零散的火矢显然起不到太大的威胁,毕竟只要氐人及时扑灭,一两支火矢所掀起来的那点儿火花,并不足以将整个投石机化为灰烬。
后来,一直率军冲杀在前面、早早地就开始观察高台上氐人动向的任渠,索性下令直接把缴获来的一批酒坛子捆绑在床弩上,抬高床弩之后,用箭矢直接把这些“易燃物”抛上高台。
酒坛破裂,泼洒的遍地都是酒水,而火矢接着砸落下来,便引起熊熊大火。
大火逐渐吞噬了一个又一个的投石机,并且随着酒液的流淌,顺着高台一路延烧过去。
那些来不及逃命的氐人,一下子就变成了火焰的助燃物。
尤其是一些身上还带着火的,扑腾跳跃,惊慌失措的往人群之中撞去。
那些氐人们也慌忙帮助同伴灭火,然而却往往是引火上身。
场面愈发混乱,以至于氐人的弓弩手之类的都慌张的丢下手中的家伙什,或是沿着台阶推攘着向上跑,或是咬着牙穿过还没有完全燃烧过来的火焰、顶着那热浪向下逃窜。
可是神明台下,又如何有那么多地方留给他们?
之前苻柳把大多数的兵马都收拢在神明台周围,让氐人的军阵固若金汤不假,此时也让从高台上逃下来的氐人几乎没有多少立足之地。
一群群氐人推攘着、呼喊着,都想要尽一切可能距离神明台更远一些。
然而从各个方向上逼近的王师将士并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长矛和盾牌所构成的死亡阵线一点点的向前推进,逼迫着氐人后退。
此时,甚至都不需要必须让氐人后退,只要氐人不能前进分毫,就足够致命了。
尝到甜头的王师将士,愈发拼命的发射床弩。
火焰几乎在神明台下部的每一层燃烧,这也是因为床弩的抬高角度有限,不能直接射到上面几层罢了。
苻柳已经几次命令兵马冲击床弩所在的位置,奈何王师也转攻为守,针对性的在氐人的进攻目标处加强防卫,自然是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的。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的王猛也将投石机和床弩架了起来。
当然王猛那边就没有这么好运,能够搜罗到现成的酒水,不过这并不代表着火攻就没有可能。
各种引火之物都被绑在了铁矢上,甚至还有一些草团子,被点燃之后,用投石机直接打出去。
这样做虽然有很大的风险,甚至风险都已经发生了——有不少王师将士反而被火给烧着了。
不过至少大多数的箭矢和火团都落在了氐人军阵以及神明台上。
而且,随着普通的石弹呼啸砸落,神明台上的那些照明用的火把、火堆,此时都被石弹砸断、砸塌,飞溅的火星在灼热而干燥的空气之中寻觅着一切可以燃烧、可以吞噬的物品。
火焰,沿着神明台的台阶一层又一层、向上蔓延。
“可惜了,这台子主体是夯土打造的。”杜英站在太液池岸边,这里还能感受到水面上传来的淡淡湿气和清凉。
不然的话,就现在王师火攻的这个架势,就足够把整个神明台变成一个巨大的火炬了。
“若全是木头打造,恐怕也支撑不到今天。”疏雨说道,同时警惕的打量着距离杜英所在的位置不过百丈远的一支氐人部队。
建章宫原本是有护城河的,奈何早就已经没水了,变成了浅浅的壕沟,甚至都不能起到阻拦外敌的作用。
所以氐人想要救火,那么就只能用太液池的水。
然而在此之前,杜英就已经指挥兵马控制了整个太液池的边缘。
当然杜英能够这么从容而快速的实现这一目标,也得赖于苻柳“配合得当”,如果不是苻柳收缩兵力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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