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秋时代,家中宴客招出一班乐师来演奏是很有面子的事情,据说孔子路过周室,听到音乐的演奏,也有“余音绕梁,三日不知肉味”的赞叹。所以这班乐师一出来,家臣们立刻露出崇敬的神情,屏住呼吸,仰望着这班女乐师。
丝竹声响起,这班丝竹乐队是单靖公听说赵武喜欢弹琴而特地选配的。原本,单婉清的陪嫁不如智娇丰厚,但有了这支乐队存在,哪怕单婉清除此之外身无长物,知道的人听了这份陪嫁,谁不夸单婉清光彩。因为这是有钱也买不到的东西,所以乐队一出来,单婉清的表情很得意,她趴在赵武身边,指点着几个乐师向赵武炫耀。
一名乐师要能熟练演奏乐器,起码要十年的精心培养,在春秋这种生产力低下的时代,谁家里能够十年如一日的供养一个人,啥事都不干,专心练习琴艺?所以春秋时代,乐师是很稀罕的东西,也就是赵武,他见惯了各种流行音乐,反而对乐师缺乏崇拜的心情,而旁边的师偃、师修已经竖起了耳朵,耐心倾听单婉清的讲解。
赵武一拍大腿:“秦国的人来干什么……此处正好有丝竹之乐,招呼秦国的人进来也不失体面,两位老师看怎样?”
师修也跟着一拍大腿:“对呀,我们另外摆设一个席位,让秦国人与我们同贺——堂下有丝竹之乐,那些秦国土豹子见了,想必也不会嫌我们怠慢。”
秦国使节被招来了,一共三位。
正使是一位五六十岁的老头,留着山羊胡子,两位副使是中年人,身上充满军人气质,秦国正使满意的看了看两边罗列的女乐师,而后冲赵武拱手:“赢武,我秦国赢氏听闻你接掌晋国赵氏家业,一直想来祝贺,可惜道路遥遥,以至于现在才来,在下秦国宗正赢颂,为赢氏某某代家主,特来为赢氏贺。”
“赢武”是赵武的正式名字,他本姓“赢”,“赵武”只不过是一种尊称。但这种尊称却是他的正式名字,在晋国,没人敢当面叫他“赢武”,因为在古时,连名带姓称呼一个人是一种侮辱手法,除非这个人是他的家族长辈。
听到“赢武”的称呼,师修、师偃坐不住了,他们连忙站起身来向秦使拱手,看见赵武依旧坐在那愣神,他们赶紧一拉赵武,示意赵武上前答谢。赵武还没有回味过来,依旧看起来呆呆的,师修赶紧解释:“家主幼遭罹难,对本族的事情不太清楚,是我们教育疏忽,请宗正大人见谅……”
说罢,师修转过身来,低低的吩咐:“秦国公族与我赵氏同出一族,原先互相问候不断,近年来双方断绝音信,如今重新接上关系,请主上不要怠慢……”
赵武在师修的指点下,一板一眼的答谢了秦使的问候,稍后扭头问师修:“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他是赢氏宗正?”
师修低声回答:“使者初来,只说是秦王的使节,也没有说他是赢氏宗正?”
赵武又问:“我们跟秦国关系很好吗?这样做被允许吗?”
师修低声回答:“韩氏领地靠近周室,故此韩氏一向与周室亲密;魏氏与秦国关系也不错,也与卫国交厚。过去我赵氏与秦国关系密切,即使秦国与我们交战期间,国君的使节也是通过我赵氏与秦君沟通——这是惯例,没什么允许不允许的。”
赵武恍然,他态度主动起来,肯请秦使就座。那位秦使深深的吸了一口桌上的香气,说:“都听说赵氏食物精美,今日一见,果不其然,这香味,实在勾的人肚肠空空荡荡……我就不客气了。”
秦使趴在桌子上狼吞虎咽,两名副使吃了几块肉,立刻动作利索起来,他们快手快脚的扫荡着桌上的食物,不时的也依据礼节举酒祝贺。
不一会儿,厨子抬上一只烤鹿进行“割献”,这是一种礼节,一般在新年中举行,寓意着五谷丰登,衣食无忧,同时,也隐含着辛劳一年,特意展示一下自己的本领,请求主人赏赐的意思。
赵武举刀在鹿的脊背上划了一刀,而后依旧礼节切割着鹿身上不同部位的肉给部下分食,同时也给秦使奉上最肥美的里脊肉……
等“割献”礼结束后,赵武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端起一杯酒祝酒:“赢大叔……抱歉,我不知道自己的辈分,看到你年纪长,直接称呼你为大叔了。”
师修在旁边解释:“应该的应该的,我晋国赢氏与秦国赢氏属于两个分支,他们的辈分在我们这里是不论的,家主用年龄来称呼长幼尊卑,应该的。”
春秋时,每种称呼都有它特定的场合与特定的需要。比如隶属赵城的附庸,如果他们只纳税,不属于武士阶层(士大夫阶层),那么他们可以称呼赵武为“城主”。而属于赵氏领民的,也就是承担军事义务的赵城武士、家臣,则可以称赵武为“家主”。此外,不属于赵城管辖的人,可以根据赵武的官职来称呼赵武。属于赵氏宗族的人,则可用“族长”来称呼赵武。
师修此处以“家主”称呼赵武,是因为他面对的是秦国赢姓的使节,他用“家主”这个词向对方表明自己赵氏家臣的身份。也在向对方表示,我跟赢氏不算外人。
赵武继续说:“赢大叔,刚才你进来的时候,我就在纳闷,为什么秦国赢氏恰好在这个时候与我联络……请原谅我的好奇,我只是觉得很蹊跷?”
赢颂喝了一杯酒,感慨的咂了咂嘴,似乎对酒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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