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芒界。
荒原无际，昏暗的阳光难以洗尽它的黑暗。
孤独地走，面向日光。
车马队伍向前奔走着，人们也大多行色匆匆，但是他不急。
他抬起头，遥望天际。
那里，雄城静立，无声间透着阴沉之气。
黑石筑为城墙，吞尽日光。
城墙之上，是全副武装的黑甲士兵，冷漠地俯瞰着城下的匆匆人群。
这是一座万古名城。
这里铭刻着数百万年的光辉历史，千万年的英雄史诗，亿万年的不朽神话。
在幻想宇宙的典籍中，这座城市被描绘得无比神秘。
而驾于神秘之上，还有神圣。
北芒界圣城，无曜之城！
他的视线上移，越过三百米高的城墙。
万丈雄峰林立，穿过厚重的云层。
巅峰之上，闪烁着神器的炫目光彩。
无尽殿宇，悬浮空中。
没有人知道这些宫殿究竟蔓延到多高，但他们知道，只有上位者，才有权抵达那里。
孩子约莫十岁的样子，裹着一件简陋的灰布衣，但光线昏暗，难以看清样貌。
“他”说人类世界不适合他这种生物生存，不过他一直没信过——至少现在没信。
……
一百米高的城门，对于稀疏的人群来说足以通过。
但是……空间的确足够，税又是个问题。
“滚！”
卫兵粗暴地扯过一个瘦弱女子手中的篮子，将其一脚踢出几十米远。
“没钱滚蛋！”
钱。据说在人类世界中，这种叫做钱的东西很重要。虽然只是一堆画了图案的破纸或是做成小饼状的金属块，却莫名其妙地令那些人类为之卖命。
“他”曾对他说，那叫贪婪。
他无需知道何为贪婪——实际上他早晚都会知道。
在同龄的孩子中，他一定算是长得比较出众的。但是——男人长得出众又弄不到钱，守卫也不可能因此就让他进去。
他挤在两辆马车中间，试图躲过卫兵的搜查。但他本不愿如此，可是“他”说过在人类世界，没钱，狗都敢来咬你。
每日进入无曜之城的人都很多，因为进入其中可能会获得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只不过大多数人是踩着其他人的白骨才获得了机会，所以每天活着出城的人要远少于进城的人。
马车缓行，停在城门处，木材的颤抖声令他微微一个激灵。
金属碰撞声响起，手持长矛的守卫迅速走来。
他从木材间的缝隙中看见，那个守卫在马车中搜来搜去，不时将角落里的硬币塞进口袋。
他厌恶地撇了撇嘴，算是有些明白贪婪为何意了。
虽然搜得很慢，但那个守卫还是下了第一辆马车。即将登上下一辆马车时，守卫斜眼瞥见了他。
“小子，交钱！”
不论是那守卫的声音还是眼神，都令他相当不爽——二世祖看乞丐大概就是这种眼神。
他在心里默默地问：“幻想，有钱吗？”
“他”说：“自己解决。”
沟通未完，那个守卫已经是大骂出声：“没钱滚蛋！”
第二辆车的车主听到叫声，一步上前便是将他踢出十几米。
自己竟然被人踢了！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踢回去，但是他的力量现在无法动用。
不仅如此，自己双眼之前竟然还有些发黑。他从泥塘中勉强抬头，正好看到那车主满脸阿谀之意地将几枚银币塞进守卫手中。
那之前还凶神恶煞般的守卫却是瞬间变脸，像是兄弟般地拍了拍车主的肩膀，将车主引进城去。
纵使心中不平又能如何？他现在的力量也就相当于一个普通孩子而已。
“他”说过，如果一定要去人类世界体验生活，那就应该从一个普通人类的角度体验。
泥潭中的冰冷泥水使他身体有些发麻。他期望有人来拉他起来——这只是个期望罢了。
两分钟的时间在无声中流逝，除了那守卫不断响起的喝骂声以外，他听不到任何接近他的声响。
果然没人。
好！既然无法改变现实，那就闭嘴承受！他忍了！
他双眼中似是有异光绽放，迅速扫过人群。
信息瞬间涌入脑海。刚刚他被踢飞之时，共有四百五十七人在场，其中二百一十三人的态度是嘲笑，二百零二人的态度是冷漠，三十三人的态度是惊讶，只有九人的态度是同情。
但即便是有同情情绪的那几人，也没有给予他丝毫的帮助。
这就是人类？
他心中默默地冷笑着，爬出泥塘。
……
一天前。
云雾中的一方白色石台之上，他静静盘坐——已经持续数千万年了。
“我觉得我可以去人类世界了。”他自言自语道。
“哦？”
虚空中响起忽远忽近的笑声。云雾深处，一道白衣人影翩翩而来。
“他”的全身仿佛被一层白芒笼罩，令人难以窥得其样貌。只能从声音听出，这应该是个青年男子。
“观察，你还太嫩了。”
“我知道。”观察者抬起头，双眼之中光华闪烁，“但是像我这么年轻的时候，你们都没有去过那里，不应由我体验一次吗？”
“况且……我可是第十个了，在我之后，仅有‘他们’两个了，算上我一共就只有三个机会而已。”
“或许应该吧。”
白光中，幻想者似是微微低头，思忖着是否应将这个机会给予观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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