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千多哀兵潮水一样涌出城门,转眼淹没在黑暗中去搏那万中无一的生机。.[774][buy].[com]
李源的主意很疯很离谱,然而最糟糕的主意都好过没有主意。没有人不知道出城会死,更没人不怕死,只是在城里等待腐烂的感觉更让人崩溃。
李源并没有跟他们走一块。城里并不平静,没有了城卫们的压制反而会更加混乱。李源不能让阿蕾就那么躺在屋里,更重要的是有些手尾需要他亲自去做。
握着那柄削铁如泥的黑铁长剑,李源几下便将院子里的那棵樟树伐倒,运剑如飞,不久便在粗粗的树干中掏出一个狭长的长方盒,足够盛下阿蕾。
李源扛起树棺重回到西跨院,刚进二门便听到一阵清脆的响铃。
“叮叮叮叮”,铃声并不急促,却有种奇异的韵律节奏。响声清脆偏偏奏出了暗夜阴影中轻声呼唤的意味。
李源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轻轻放下树棺,李源握着黑色铁剑缓缓推开房门。
“啊!”李源惊呼一声,一股寒气顺着尾巴骨直捅天灵盖,头皮酥麻一片。眼前的场景实在太过诡异。
已经死去多时的阿蕾仰在床上,右手高高举起,轻轻摇晃着手腕上的那副铜铃。
不,更确切的说是那副铜铃正高高悬浮在空中,有灵性一般摇晃着,像是想要逃离。铜铃不停地摇晃,轻易便可以听出响声中的焦急和呼唤。
铜铃将阿蕾的手臂高高扯起,僵直而苍白的手指探向虚空,抖动着……。
这副铜铃是阿蕾最珍视的宝贝,是她父母留给她唯一的遗物。平日里连李崇矩和李源都不给摸一下。而且这副铃铛从来都是摇不响的。
阿蕾幼年唯一的记忆便是在一个莫名熟悉却烈火熊熊的山寨里母亲将两只铃铛分别系在她和姐姐两个人的手腕上。
“这是同心铃,你们姐妹每人一只,总有一天当这对铃铛摇响时,你们便能循着铃声找到彼此,再次团聚在一起。”
可惜不论是母亲姐姐还是小时候的事情,阿蕾全都不记得了。从记事开始她就是南蛮山寨里的一名卑贱的女奴孤儿。
无数个凄冷孤单的夜里,幼小的阿蕾抱着膝盖拨弄着手腕上无声的铃铛流泪到天亮。
南蛮秘术千奇百怪,放蛊赶尸扎小人,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出。
“终究有一天,姐姐会摇着铃儿来寻阿蕾的,到那时便再没人敢打阿蕾,阿蕾再也不会吃不饱肚子,冻得睡不着……”
这是阿蕾心底里最浓烈最刻骨铭心的执念,然而却……空等一世。
现在铃声响起了。
“大姨就在附近?”李源一喜,继而颓然:“又有什么用呢?阿蕾却再也醒不过来了。”
李源轻轻摘下铃铛,套在自己的手腕上。
铃声依旧焦急的催促着,而李源却没多少时间了。将阿蕾轻轻放进树棺,用长钉钉死,将树棺埋进了院里的墓穴中。
“阿蕾,别害怕,乖乖待一会,等我砍死了福王就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儿子带你去找大姨相聚。”说完转身离开。
奚阳城虽然被围了四个月,但是直到李源他们向北突围之前竟然没动一刀一箭,因此奚阳城里的滚木石依旧储备得很足。
李源撬开城墙百步外的一处大地窖,整个地窖里充满了刺鼻的油腥,满满当当码放着几百只大木桶。木桶里灌满了火油。
这是李崇矩和李源秘密储备下的守城利器,多年来一点点积攒起来,却从没派上过用场。
“今天就用你们烧一把吧。”李源推着推车,将木桶一只一只打开泼洒到南城的角角落落。
福王中军寨,中军帐不远处一顶并不起眼的帐篷里,清脆的铃声响个不停。
一名瘦削单薄的黑袍人正盘坐在地上,莹莹的白发披散着,弓着身子,整个脸孔埋在阴影中。
她的右手高高挑起,苍白且瘦如枯枝,五枚指甲全都涂成漆黑油亮。一串铜铃勒在虎口处,黑袍的手臂循着一种古怪的韵律摇动着铜铃。响声绵密急促,像在召唤着什么。
“吵死了!”一声粗暴地咆哮响起,帐篷的帘子被人一把扯开,一个强壮如山的汉子猛地踏步进来。
汉子并不高,也没有块块坟起的肌肉,然而古铜色的皮肤却泛着幽幽的金属色彩。随着他的脚步声整个帐篷都在震颤,如同走来了一头史前巨兽。单单气势便能看出是一名极其强大的体修,甚至是达到炼魂巅峰的体修强者。
黑袍人并不抬头,依旧固执地摇着铜铃,嘴里低声念念有词。
“我说吵死了!”汉子抬手一巴掌冲着铜铃划拉过去,挟起一股恶风,吹得黑袍人白发蓬飞。
黑袍人微微向上翻了一下眼皮,手臂依旧摇动不止,甚至嘴里念叨的腔调都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完全没看到拍过来的巴掌。
古铜色的铁掌几乎就要扇在黑袍人的手臂上,眼见着那支枯瘦苍白的胳膊就要被拍成两截。
下一瞬间,汉子怪叫一声,猛地一个懒驴打滚倒向地面,急速翻滚着逃离黑袍人。刺啦,就像穿过一层窗纸,汉子撕裂篷布滚出了帐篷。
刚刚间不容发之际,一束漆黑的烟柱急速的,盘旋着黑袍人的手臂飞出了袖口。毒蛇出洞,黑烟组成的蛇头猛扑向汉子扇过来的手臂。
烟柱没能抓到强敌,不甘心地疯狂舞动了几下然后缓缓地缩回了黑袍人的衣袖。
“化骨虫!白灵,你真下杀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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