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年前那个普通的下午,少女即将离家去看望授业恩师并进行为期半载的修行。
她自幼武学天分极高,可惜陆家人却并非习武之家。所以在她八岁那年,养父特意替她拜了位好师父,开始授艺传教。
启程之前,白衣绝尘的俊美公子在后院那棵隐秘的葡萄藤下等候良久。
那时,他叫她影妹,她叫他承哥。
自女孩为陆家收养那一日起,少年的眼里唯卿一佳人,万紫千红皆失色。
——
“影妹,这次远行你要自己小心知道么?爹叫我潜心研读这本《土经》,说是入了暑期就要我出师考,所以就不能陪你去了。”
“承哥自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呢。放心,影儿是去练功的,承哥在身边反倒要影儿分心呢。”
“那等你这次回来,我就跟爹提亲。影妹,你可答应否?”
“听承哥的就好,反正…反正影儿早就是承哥的人了…”
——
这世上最悲莫过于——山盟海誓犹在,火海刀山成空。
一夜之间陆家被灭满门,孤身凭吊的少女带着痛失爱人与亲人的悲怆,带着满腔复仇的决绝,以及…两个月的身孕——走到先皇方祁面前。
她要让陆家的血海深仇得以雪报,她要让陆家的子孙君临天下。
复仇的路艰难险阻,却是陆影儿活下来的唯一意义。
她把自己打扮得倾城迷人,我见尤怜;她把身世编造的凄美动人,滴水不漏;她自废一身武功,以绝警惕;她提供陆家旁支的一切线索,以表衷心;她亲手害死陆家的孩童,以获信任;她买通了太医为她佐证,将那两个月的身孕归为最后的早产,以断怀疑。
方祁深爱着如妖孽般迷人的她,却没有丧失一个帝王最后的理智。
他依然传位给了缪兰所生的次子方贤,朝野之大,分庭抗礼。陆影儿却没有放弃最好的时机,她明白只有杀了方祁,自己才会有翻云覆雨的契机。
“终于等到你讲这个故事了,母后——”方贤的身影出现在眼前,站在他的身后。是一众朝官,各部各吏约有十数人之多。
“你…你怎么会知道?!”陆影儿只能从声音里辨别着方贤的大致方向,她大呼:“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就是要他们父子相残,就是要——”
“呵呵,因为你为之灭口的太医,已经将你生产时的秘密悄悄留在一个没有人能想得到的地方——”方贤轻笑一声,嘴角的弧度昭示着他成竹在胸的自信。
“你只是依靠这一点点的蛛丝马迹…便能猜到如此…呵呵,”陆影儿摇头苦笑:“低估你至此,才成满盘皆输,早知当初——我该一早杀了你!”
“你想杀了我早就不是一天两天了吧。若不是我与你的亲生儿同寝同食让你投鼠忌器,若不是我装疯卖傻让你不顾及威胁,若不是我亲政后每每游山玩水远离朝堂,焉有今天的命!”方贤俯下目光,看着跪坐原地狼狈不堪的女人。此时的她再也没有高堂之上的凶狠霸气,再也没有万人之上的雄心,再也没有阴谋诡计,再也没有威胁自己的力量。
她不过就是个可怜又绝望的母亲,一个半生所为皆冤屈的爱人,一个身背诛天大罪的乱党之首。
方贤看着她,就像在看待一条斗败了的犬。她曾经的青面獠牙再也别想啮噬自己的肌肤,她曾经的凶猛悍斗再也不会让自己由衷的恐惧。
她已经败得一塌糊涂,在自己的儿子手里,在自己最心爱的人手里。
“你这卑鄙——”
“你为你陆家复仇而杀了我父皇,我为我父皇报仇再杀了你…有什么卑鄙与否呢?所谓复仇,笑道最后那个才是赢家——母后,这你教过我的吧。”
“各位爱卿,”方贤不再理会陆影儿凄厉的质责,只是转身面向那一干官吏:“如今礼亲王的身份已然大白。他并非先皇的亲生骨肉,而是是弑君夺权的孝严太后与恶贯满盈的青竹会地鬼王之私生子——”
一片议论之声骤然鹊起。
洛依无法辨认的出其中到底有多少种呼声。
但每一句‘斩草除根格杀勿论’听在耳里都是那么的清晰。
杀一个人很容易,但方贤绝对不会让自己背上手足相残的罪名。他要堂堂正正得叫自己想除掉的人死有余辜。
“你早就知道!但你故意隐瞒我…利用我除掉他们母子!”陆承谦盯着方贤,突然大喝一声。
“陆先生,弄瞎陆影儿眼睛,打断她全身骨节的那个人…又不是我。”方贤冷笑:“我身为方家子孙,为维护我父辈辛苦拼下的江山,护佑我朝黎民百姓而铲除你们这样的邪教,有什么不对?
至于你们之间的恩怨情仇,是错爱还是错恨…留到阴曹地府慢慢去说吧…”
“我杀了你!”陆承谦一跃而起,在激愤悔恨不甘痛苦之中迸发出难以自持的杀气。方贤早已料到他困兽犹斗的突然发难,回身避闪的瞬间,两侧涌入十几个死士护卫。
他们高约一丈,魁梧雄壮。手中的武器皆为利斧重锤星云链之流,脚步沉重,面色青獠。
“‘屠蛊死士’?”陆承谦半退一步:“原来你——哈哈哈,原来一开始,就栽在你这个毛头小子身上!你果然…跟方祁这个心狠手辣的昏君,流着同样的血!”
“人性本善亦或本恶,不过是被逼出来的。”方祁隐身在死士护卫的身后,淡淡得带着调侃得意味说:“陆影儿,或者我还应该再叫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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