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一夜未眠,一直睁眼到卯时三刻。宫门大开之时,天际依旧黑茫茫一片,他匆匆离开开了皇宫。
天空依旧带着层层阴暗,没有一丝阳光的影子。微扬的寒风在苍穹之下回转,带着一颗颗细小的雪粒子一颗颗落下,又是一个欲雪的天气。
他回到天机楼之时,远远就见花令语孤身立在楼前,寒风抚过她单薄的身子,裙裾在风里飞扬,颗颗细小的雪粒轻巧的落在她的肩上,发上,微弱的冰凉仿佛具有很大的力气一般,让这个纤细而单薄的身子在冷风中微微颤抖。
沈玉有些愣怔,因为这样的场景,他似乎已经见过了很多次。
无论是年少无知偷跑出去的时候,还是像现在这般每次晚归的时候,她总会立在楼前,带着淡淡的笑容等他回来。
“楼主。”花令语远远见他走来,微微福身。抬首间,脸上那抹笑依容依旧素净淡雅。
“恩。”他轻轻点了下头,对于那“楼主”二字,他却觉得格外陌生。
从今天起,他就不是曾经那个任意妄为的沈玉了,他叫南宫玉,是天机楼的新任楼主。
花令语见他神情疲惫不爱说话,于是猜想着,昨天在宫里莫非又被那位兰珂郡主给绊住了?但她猜测归猜测,却不想之前那般轻易问出来。
似乎察觉到花令语的半分拘谨,他抬眼勉强对她笑了下,说:“你猜的不错,我昨日的确被兰珂给绊住了,时间太晚所以只好在宫中留宿。”
“是吗?”花令语略显惊讶,她说:“楼主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你一向把我看得最通透,要是以前,你通常会明知故问再打趣我几句,唯有今天闭口不言......”沈玉说着,心底涌出几分复杂难辨的感觉来,不过是一个身份而已,可这身份带来的变化却让他有些不舒服。
“天机令既然已经传入你手,你就是天机楼名副其实的楼主,无论以前如何,礼不可失。”花令语似乎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神情有些无奈。冷风吹拂,瑟瑟撩动着两人的衣角,寒气袭人。花令语不由得轻轻咳了两声,脸色也跟着苍白了许多。
“我们回去吧。”沈玉眉头拧得更紧,原本云淡风轻的脸色立刻严肃了许多,“你有寒疾在身,不能在外见风,下次不许在楼前等我。”
“那可怎么办?”花令语一边摇头轻笑一边说:“我都已经等习惯了......”
“那就改掉你这个习惯。”他说。
“改不掉怎么办?”她故意反驳,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沈玉见她这般,只好苦笑着摇了摇头,“那我就不得而知了,你就当是我这个楼主下的第一个命令吧。”
“若真是命令,那我还真没有理由拒绝了呢......”花令语颇觉无奈,可眼中却有了异样的神采,仿佛瞬间掩去了脸上的苍白。
无论他如今的身份如何,对于她来说,眼前这个人,依旧还是她的少主。
“昨日进宫,皇上可交代了你什么事情?”她恢复到一副严肃的表情问沈玉。
沈玉点点头,“这件事情,估计你也大概猜到了,是关于瑞王的。”
“这个瑞王的确奇怪,一回京便私下和各类江湖人士结交,而且三教九流来者不拒,府上几十门客皆是高手,在各处也甚得人心。虽然他和江湖人士结交和皇家没什么关系,但依照这位皇上多疑的性子,是必会起疑心......”花令语了然于胸的说。
“希望他最好没生什么异心,不然想要处理起这位得了人心的王爷,可就麻烦了。”沈玉神情之中参杂着几丝凝重,毕竟有当年那桩事情在。在皇上和瑞王中间的问题上,当年星月之死却并未让事情结束,这仅仅只是一个开端。
“无论真相如何,最近派人盯紧这个瑞王,看他到底和什么样的江湖人士来往,逐个登记造册,一一排查。”他说。
“嗯,楼主放心,我会看着安排的。”花令语平静的应道。
沈玉点了点头,神情中的凝重卸下了许多。把事情交给花令语来办是最令他放心不过的,毕竟在他流浪边塞这些年,整个天机楼都是由她这个副楼主来打理的。
“老头子今天气色如何?”他一边问一边往玄机阁去,语气里透着些担忧之意。
“昨天在屋外受了寒,严重了许多,红叶姑娘早上来为他施了好久的针,又亲自煎了药看着老楼主服下后才敢离开,这会儿老楼主正在安心休息。”她说。
“老头子现在是谁的话也不肯听了,大冷天的,还总是抱着一把琴坐在外面睹物思人,也就红叶还能哄哄他......”他他深深叹了口气,神情中满是无奈,面对自己祖父的病情越发严重,连红叶都有些束手无策,他只能无能为力的看着。
午时未至,可天色却愈发低沉了,阴云层层叠叠,遍布在偌大的帝都城上空,细小的雪粒渐渐密集起来,仿佛下一刻便会有一场风雪袭来。
冷红叶离开了天机楼后,依然一个人走回了天下第一庄。段倾城不在庄内,锦瑟姐姐和秋禅又整天忙里忙外,她自己也不好轻易去打扰人家。她每天除了去天机楼照看病人,回来后就只有小夜陪着她说说话了,虽然他一直不怎么搭理她......
她开门进屋,那只小雪狼似乎闻见了主人的气息,开始死命的嚎叫。冷红叶听这声音感觉不对劲,赶紧循着声音一看,她家的小雪狼竟然被人用绳子捆在了桌角上。
“是谁这么缺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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