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弥留中一反常态和我娓娓倾谈的夫人对当时的形容则是:
“……破烂不堪的庭院中一群呆苯傻笑的小孩,让人无法再忍受第二眼。我转身想走,却发现一个矮瘦的脏兮兮小孩面带奇异的表情站在队伍的右侧,离人群保持着两三步的距离,似笑非笑,平静而缓慢的扫视着众人。当那个小孩的目光移到我的脸上,和我目光相交,又恍若无视的移到下一处时,我清楚的感到内心的震动,那是看待死物的眼神啊,我以为这世上除了象我这看透人生风雨的老不死之外,再难找到拥有无常之心的人了,这是怎样的一个孩子?”
说道着,夫人抚mo着我的头顶,难得地慈祥的笑着。
“……当时,我仿佛听到神佛在我耳畔说道:婆罗双树,无劫无常,因缘有法,朝露一场。我满脑都在想,这个孩子是神佛赐给我的,我一定要带走他。所以,才会收养你……”
仁科夫人对我的抚养是独特的,虽然我学习到了世界一流的知识,并成为世界一流的医学专家,虽然不知不觉间,充斥尖刻交谈的我和夫人有着介于母子与挚友间心灵相通的感情,但我童年时冷漠的性格不但没有得到改正,反而在夫人对万事毫不在意的性格影响下,更加冷峻淡漠,我对功名利禄毫无兴趣,人间情爱也丝毫吸引不了我,更没有救国救民、造福苍生的伟大抱负,除了夫人等寥寥数人,世上没有什么能牵动我静若恒冰的心境。
简单的说,我,欠缺人性。虽然我所学所从事的是最富人性的医学。这也是当初我选择学医的原因,可惜,直至今日,我仍是一具冷冰冰的研究机器。
现在,夫人走了,在听我为她低低吟唱“神佛常伴世人左右,但尘世中肉眼不可见,只在世人熟睡的梦中,偶尔可见神佛的笑容……”的偈歌声中安详的阖上双眼,永远。
这世上已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
“给我七天时间,七天后我会在中国东北齐齐哈尔等你。”这七天,我要做一些准备,虽然早在两年前我就有意识的开始充实自己的相关知识,并在新西兰的私人牧场中亲手用那个时代的原始工具完成了部分简单的实验品,甚至还到南非接受了三个月的雇佣兵训练,但在正式出发前还是要好好总结一下。而且,我还要到日本去一趟,将夫人的遗物带回她的故乡。
“那你还需要什么,有什么要求尽管提,”男音带上一丝兴奋,“机械?军火?还是军队?最近好时空穿梭越来越流行,规模也越来越大,最初都是一个人单枪匹马去闯,都是8号坏了规矩,竟将人连车带枪送过去,弄得大家现在越玩越大,营、团甚至整师的往异时空送,干脆这次直接把你的农场和私人实验室一道传过去,要不送你一整队机械士兵……”
“……再确认一次,是西元1853年10月20日、中国皇朝清帝国咸丰三年、中国历法癸丑年九月十八庚申日?”毫不犹豫的打断13号的絮叨,他的聒噪我早已习惯,平日我不答理他自说自话也能说上几个钟头,比我原先印象中最能说的孤儿院副院长——一位年届五旬精力无比旺盛的中年妇女还厉害,也许,人类的时间概念对13号他们这些宇宙能量体没有任何意义吧。
“你真的什么都不要?”13号依然不死心,在他们这些能量体眼中,我们这些所谓时空穿梭者、创造全新历史分枝的人不过是为他们表演一出打发无聊闹剧的工具,工具自然是能量越大、越能掀起狂澜jù_bō越好,这样才能保证演出的质量。可惜,我没有其他时空穿梭者改变历史、创造全新未来的伟大抱负,我之所以会在拒绝了13号诸多对世人极具诱惑力的合作邀请后同意如此无稽的事情,还是因为一天夜晚交谈时仁科夫人的一句感慨:
“人老了,个性精神也定型了,中国不是有句古训叫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吗?如果我现在重回年青的话,也许会改变我这尖刻的个性……”
我冷漠的个性使得我对世间万物对不牵怀,仁科夫人已去的未来,对我而言更是色彩单一,年未三旬的我,心态却犹如耄耄老者,生无可恋。
也许,重过一次不同的人生,能让我重拾自幼失去的人性,从而领略所谓的人生之美好、情感之迷人。
13号能够帮助我得到重新来过的机会,代价是我的异域人生必须演一出好戏给他欣赏,对这群已知宇宙中最为先进强大的精神能量生命体的低级嗜好,我也不禁微微感叹。
“所有历史都将由我来缔造,这不是更加辉煌吗?”为了堵住他的喋喋不休,我不得不以附和13号美学方式说了点大话,当然,我也有这个信心,即使转生的是一个四肢瘫痪、口哑耳聋的废人,我也可以以绝食自杀的方式改变历史,当然,回到现世后我不会再理睬13号——前提是13号所说的镜像平行可以成立,即无论我在那个时空耗费了多少时间,我的灵体回到现世时的时间仍是我去的时候。虽然,能不能顺利回到现世我根本毫不在意,因为,欠缺情感的我对人生根本毫无可恋。
“那么,七天后。”
“七天后。”
望向窗外,远处是一望无际的碧蓝大海,洁白的沙滩上三三两两的人影在嬉戏追逐。
别了,新西兰。
如果我能找回情感的话,一定会回来的。
那时,也许会徜徉于海滩之上,
喜欢未完成之作品集请大家收藏:(m.iuu123.com),爱优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