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一声从座位上站起,快步上前站在堂画之下,伸出手细细拂过那至末角落的红色印章,这幅画是娘亲所做?
打量这幅画,墨色清雅,笔触细腻,画中描绘着一座悠然远山,石阶寥寥,山顶有座亭子,好似天公修造一般的天宫殿宇,云山缭绕处,另有一风华女子独倚山亭阑干。
勾画女子笔触极少,却形散神聚,从画中透出一股悲凉愁绪。
再看山下那些精细描绘的,像是娘亲想要突出的重点。
令人惊讶的是山下竟全是金砖铺地,黄澄澄十分扎眼,金砖之上有一座石台,石台上摆着一副象棋,对弈的两人一人山羊胡、卧蚕眉,手执红棋;一人锦衣富贵,玉带蟒靴,手执黑棋;还有一人身宽体圆,他跪在一边的株梓树下回头偷瞄棋局。
姜檀心觉得画中之物甚是怪异,似乎娘亲想要表达些什么。她将注意力集中到那副棋局之中,赫然发现黑方已是惨败,可奇怪的是,士未出,黑方的“将”居然被红方的“马”所吃,连棋子都掉落在石台的边上……
细看之下棋局太过匪夷所思,显然完全不按规矩行事,“将”不出九宫,而这里的“将”明显是出了九宫被绊马腿的“马”给吃了,怪哉怪哉。
托着下巴冥思苦想,姜檀心总觉得娘亲的笔触根本不在棋局之上,如果换一个角度考虑,或许会柳暗花明,豁然开朗。
“马……将……九宫格……”喃喃自言,颦眉深蹙,歪着头她换着角度揣摩,都不得法门,有些懊恼丧气:“什么嘛,从未听说您会象棋,怎么想起画这个呢,画些黑白围棋不好些,这些太过麻烦,还得在这么小的地方写上这么些许字”
话音方落,姜檀心犹遭雷劈,浑身一怵!是了,娘亲既然不会象棋,又何必画它,就是为了这象棋上的字!
将是姜,马还是马!
金砖地就是和谈金,这山羊胡子的人是马嵩,是马嵩杀了姜彻!
她的心在尖叫中几乎死去,这样的欺骗叫她如何接受,她死死盯住那手执黑棋的锦衣男子,他把“将”移出了九宫格,乃是弃子之举,这个人一定是大周的皇亲贵族,他一定也是谋害父亲的原凶之一,他是谁?
将他身上的衣袍挂饰反复看了几遍,姜檀心还是想不出是谁,她只把目光往另一个跪在树下的人移去。渐渐湿润了眼眶,她恨自己不信任的揣测,也恨娘亲这如刀锋般的笔尖,真相往往残酷,谁说欺骗是一种伤害,如果有得真相是她无法接受的,她宁可一辈子被骗下去,宁愿什么都不知道!
梓树暗指万木辛,那跪在树下这个肚大手短,卑躬屈膝手握金银的男人是谁……
姜檀心惨淡一笑,是你么?师傅……
泪如此饱满而通畅,似乎要将娘亲的那一份也一并流出来,泪眼婆娑,她似乎能看见当年这一场惊世阴谋,也能看见娘亲梦醒不见人,泪眼映孤灯的仇怨凄凉。
当年国破,山河在鲜卑人的铁蹄之下濒临四碎,赢得人固然心狠手辣,输得人也不见得刚正不阿,熙熙皆为利往,一己私利贪图和谈金,葬送的是自己的良心,是对国的衷心,也输掉了大周国最后的希望!
可之后呢,孰人有了觉悟,一个官拜内阁首辅仍不知足,千里追孤为了什么?还有一个散尽家资留住官爵,收养为徒又是为了什么?姜檀心不愿意再想,也不敢再想,山河变色,天地混沌只是一时间的奔溃,是的,她几乎奔溃。
呆愣愣的坐在椅子上很久,感受日光倾下的阴影在面上缓缓移动,时辰一点点过去,她如同石雕刻像一动不动,连眼神也变得灰败。
日暮染霞,屋中免得昏暗阴冷,她勉强立起有些麻木的双腿,向后面的内室走去。画中的娘亲被拘在九重云霄之上,宫殿金碧辉煌,可没有通下山下的石阶。
她知道,娘亲一定在这里,或许死了,或许活着。
走进里屋,墙上每个一丈便镶嵌着一只闪闪放光的夜明珠,将整个房间照亮。屋中素白帷幔层层帐帐,依稀能辨认一下家具的轮廓。圆包圆方桌摆在正中央,上头是三个人的饮食碗筷,三条海棠纹缕小马扎藏在桌下。待看一边雕花大床,虽不似皇宫里的那般富丽堂皇、精雕细琢,但也是品质上层的做工木料。
手抹了抹方桌,并无一点灰尘,这里显然是有人居住的。
死寂的心燃起希望的火苗,她颤抖着声音,试探着喊了一句:“有人在么?娘亲……你在这么?”
除了空悠悠的回音,并没有人回答。
安静的诡异,她素手撩开一层浅白的纱帐,谁料想一张形如鬼怪的脸一直藏在帐后!
大退一步,心跳如擂鼓,七魂三魄吓丢了一半,她后背抵在方桌边,托着桌沿的手紧紧掰着,她目不斜视,直愣愣的看着那张鬼脸——像是被剥了一层皮,脸上粉肉上布满了疙瘩脓疮,眼角肿如核桃,已没有了眼睛的模样,只有两个空洞的小孔,幽幽发出地狱冥光。
“怕么?”鬼冷冷开口,声音粗哑,但勉强辨认眼前的人是一个女人。
“你……是谁?”
“呵,你闯进我的屋子,竟敢问我是谁?你可知进来这里的从来不是活人?”鬼女一身素白长袍,和幔帐一色,所以方才她一直站在后头,姜檀心却没有发现。
“擅闯此处实属无奈,其实晚辈是来寻一个人的,方才在大堂见了一幅画,那副画是晚辈亲人所绘,所以冒昧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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