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近无端忙得很,神出鬼没。
而即使陪在她身边,也变得一言不发得可怕,坐在床边悄无声息,只是紧紧抓着她的手。
每次她问他:“你怎么了?”
“没事。”他的答案千篇一律。
“明明有事。”
“没事。”
好像除了“没事”,他不会再说第二个词。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自己。
几番无疾而终,黎糯多少有些气结,但也无可奈何。
一般在专业领域能搞出名堂的人大多都很犟,他也是,在她面前尤其之犟。当一百头牛都拉不开嘴的时候,她能做的唯有等待。
但这不妨碍她生闷气。许是穿上病号服的人无故地会变脆弱,她拼命用未打上补液的左手推他的手,他的双手将她的右手握得很紧,纹丝不动。她便侧过脸,暗自垂泪,不再搭理他。
没摘去氧气面罩的时候,他会扶正她亲她的额头。依当下的情况,他则按住她摆正她的脸,不由分说俯身吻她。
她用左手搡他的肩:“你疯了啊……”
被他一把挡开,攻势愈发凶猛。
恼了,上两只手一起捶。
可惜她越是捶得用力,他越是索取得彻底,他越是索取得彻底,黎糯不消片刻便败下阵来,虚握着拳头,威慑力荡然无存。
即使指末氧饱和度跌破百分之九十,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他不会停止。
或者病房门被谁拉开又合上,他仍然不会停止。
只有一种情况下他才会收手,即她吊着补液的右手使劲过度导致针滑脱出来,手背血迹斑斑。
护士姐姐过来收拾残局,不敢问责他,一味哀怨地瞟她。
某次趁他出去接电话的机会,人家甚至提出了中肯的建议:“要不你继续深静脉穿刺?穿个股静脉吧,我们麻烦点没关系,总比一次一次扎好,起码到这伤口长好为止你们不会碰到它……”
把她羞得想穿越。
某人某种不分时间的行为被许多人目睹过。特需的护士姐姐们好不容易习以为常,王主任他们则转身干咳,若是岳老撞见了老人家倒是心情大好,只有毛毛和盛青阳这些未婚男士杵在原地面红耳赤。
毛毛一直负责为她换药,而每当这时,他一定会回避。
他下不了手,又无法直视她的痛苦,不愿也不敢。
虽然他向来行动胜于言语,但他的近况全靠旁人说于她听,黎糯还是挺不是滋味的。
毛毛是个话痨,善于用滔滔不绝分散她的注意力,使得换药没那么疼。
他说,岳主任事发之后不在状态,起初几天在台上看到术野内出血会发愣。王主任和梁主任都觉得他不堪重负,便暂时让他稳定心绪,从门诊又拉了位主任兼管前组。
他还说,岳主任快被媒体和舆论逼疯了,即使存档的病史挑不出错误,闹剧也已定性为恶性袭医,但多数群众不予理解,硬说成是相互勾结胡判的结果。冷嘲热讽有,拍手称快亦有,甚至有网民直言医生就是该杀。
科里不止一位医生受伤,毛毛毕竟年轻蹿得快只有轻擦伤,胃外的两位副主任以及梁主任、康主任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软组织挫伤,至于王主任,罹患绝症还被人架起狠狠扇了几巴掌。他本就自责不已,再加上这令人心寒的现状,心情可想而知。
最后毛毛举起镊子发誓:“遵循我院大外传统,宁可独身也不娶病人和家属,愈来愈对立的两方果然难以殊途同归。”
被这次事件改变了人生道路的还有一个,盛青阳。
他在她清醒后来探望过她,庄重严肃地告诉她:“组长,我放弃考研了。”
黎糯不解:“你复习了这么久,还差一个月的时间,居然要放弃?”
“我爸妈年纪都大了,还指望着我养老呢,要出了什么意外,他们怎么办?”他答,“只要一闭眼,那天的惨状仍历历在目,遍地血淋淋抹杀掉了我对这份职业的向往。所以组长,是你改变了我的未来。”
盛青阳的话也许是开玩笑,但点醒了她。她担心她也会改变岳芪洋的未来。
特别是在她察觉到他的索吻愈加频繁、愈加激烈的时候,某个猜测渐渐明朗。
恐怕他是在宣泄。
她的书呆子习惯于沉默。面对领导的质疑,沉默;面对外界的风言风语,沉默;面对临床并未减轻的压力,沉默;面对她的伤痛,沉默。
黎糯是他唯一可以松懈停靠的港湾,还差点因为自己的因素毁于一旦。
他看不得她丝毫难受,初初相触的唇瓣那么温柔。而一旦放纵了本性,便不由自主地变为一个受尽委屈的小男孩,需要妈妈怀抱的慰藉。
她偶尔张开双眼,面前人的表情比起动情更多是痛苦,眉头紧蹙,内侧眉梢几乎挤成了一条线。
他感觉到她突然没了反应,却见泪珠从她睁着的眼睛中无声无息地掉落下来。
“黄芪,你到底怎么了?”她再一次问他。
“没事。”依旧是这两个字。
“不许再说‘没事’。”
“没事。”
“你除了没事还会说什么?”
“对不起。”
术后一周余,她还无法坐直身板,只能稍微摇高一点床铺,软软地靠在枕头上。
关于他的答案,听得她五味杂陈。把眼睛瞪得大大的,手忙脚乱擦了擦不争气的眼泪,叹道:“算了,你爱怎么亲就怎么亲。”
他当然没有再继续,猛地站起身,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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