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毕云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大厅堂中有些冷场。
郭宏连喊了几声:“大家议吧。”却没有人说话。
郭宏不过是一个公子哥儿,以前也没经历过这种场合,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得将求援的目光落到郭扑身上。
毕云在旁边看得好笑,暗想:老郭也是可怜,竟生了这么一个没用的儿子,此间不过几十百把人,他就镇不住堂子。见微知著,我看这个郭宏将来的成就也有限得很。
郭扑见自家侄子实在没办法,只得朝木守礼递过去一个颜色。木守礼是房山县丞,本次议政,本该由他主持。
木守礼朝众人看了一眼,喊了几声,见还是没人说话,只好点名:“童翁,这个月你家的土地流失最多,人口也散失大半,你又是本县资历最老的举人,德高望重,你先说吧。”
这个被他点名的姓童的乡绅乃是景泰年间的老举人才,今年已经七十多岁,生性格怯懦,在房山乡绅中势力最弱。正因为如此,他的损失最大。而且,此人以前还做过一任教习,是房山读书种的领袖,由他打头自然是最好不过。读书人的头一说话,舆论导向自然朝对大家有利的方向发展。
童翁听到木守礼点自己的名字,抖了抖身体,好象如梦方醒的模样,口吃道:“说……说……说什么?”
郭宏怒得一敲桌子:“童翁,让你说说孙淡的事情。”
“哦哦,说孙大人的事啊。”童翁摸了摸胡须,吃吃道:“孙淡的事情我不甚清楚,我不过是一个教习,很多事情不知道也看不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郭宏还要发怒,木守礼忙道:“童翁,你想什么就说什么好了。”
童翁这才一拍桌,做出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说起这个孙大人,还……还真是过分……前一段时间他不是写过一本什么《日知录》吧,依我看来,满纸都是败笔,全篇通通荒唐。他说什么‘目击世趋,方知治乱之关,必在人心风俗’,按照他的立论,说风俗衰是乱之源,奢靡浮华是国家灭亡的标志。这不是满口胡柴吗。我大明如今国富民强,海内生平,一派盛世景象。百姓吃好点,穿好点,不应该吗?他就看不顺眼了,说要亡国了,这有是那派的歪论。而且,依我看来,孙大人来房山后,又是改农为桑,又是鼓励经商,走得不也是奢靡浮华的路子。如此知行不一,乃是伪君子一个。”
他这一打开话匣子就滔滔不绝地说了下去,引经据典,孔子过去,孟子过来,听得郭宏脑袋都大了一圈,只恨不得把这个绿头苍蝇掐死才甘心。
毕云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童翁真是大才,佩服佩服。”
童翁大为得意,摸着白胡子微笑道:“过奖,过奖。圣人有云……”
木守礼也知道再让童翁说下去不是办法,再这么放任自流,这次检讨会很快就会变成学术讨论会了。他咳嗽一声:“好了,童翁说得对,你且休息一下。”
童翁也是说激动了,不只咳嗽,满面潮红,被木守礼打断话头显得很不高兴:“我还没说完呢,这个孙淡呀……”
郭宏终于忍不住了,猛一拍桌子:“童老头,你把话都说完了,总得要让别人说说吧。”
郭宏说得无礼,童翁受了伤害,气愤地不住摆着白花花的脑袋:“不当人子,不当人子。”
郭宏指着另外一个看起来年轻一点的乡绅:“现在轮到你说,说说,说说那孙淡又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木守礼适时地点了那个人的名字:“况秀才,你来说说。”
那个姓况的秀才也是房山的大富之人,因为人年轻,脑筋活络,在北京炒房团进驻房山前已经提前一步囤积了十几个院子,如今鼓捣了一个多月,狠狠地捞了一大笔。下来一算,这一个多月的斩获,抵得上自家庄园里二十年的收入。所以,对自家土地和人丁的流失倒不怎么放在心上。
正因为他对土地和人丁的流失不管不问,在一众乡绅中损失也排在前几位。
木守礼也因此点了他的名字,希望他这个受害者能够痛说一番革命家史。
可况秀才作为房山炒房团的带头人,他可不敢得罪孙淡。真惹恼了知县大老爷,下一到命令,禁止他炒房,或者把地产交易税给涨上去,他况秀才哭都没地方哭去。
但木守礼他也惹不起,被木县丞叫到后,况秀才只得一脸痛苦地站起来,期期艾艾几声,才道:“这个孙大人实在是太不象话了,你们看看现在的房山成什么样子了,满街都是屎尿,臭得人都快睁不开眼睛了。现在是冷天还好,若到大热天,只怕要起瘟疫了。”
“对对对,实在是太臭了。”今天来这里来的乡绅中打酱油的人还是占绝大多数的,也不想当这个出头鸟,纷纷附和况秀才,装出一副愤怒的模样,大叫:“孙大人实在是太过分了,你们看他做得这个知县,把一个房山弄成大茅厕,他难道就不嫌臭吗?”
“还有,我刚才过来的时候仔细看了看,下水道都已经淤塞。待到开春雪融,不发水灾吗?”
“对了,我城中宅子的旁边开了一家卖旱烟的店子,成日间都有人在那里吞云吐雾,真引起了火灾可如何得了,孙大人怎么也不管?”明朝中期,河北已经开始种子烟草,这个新鲜玩意已经开始在社会上流行开来。
“还有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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