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你们一样,他也很详细地问了我当时滨海一行都谁去了,行程是怎么安排的,路上有没有碰到什么人,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我说我不记得,那个男的想了想,又问我,‘你们余斌老师当时有没有单独出去过’?”
肖海洋和郎乔对视了一眼——对了,如果余斌被杀,真的和他去过滨海有关,那么为什么跟他在一起的学生们都毫发无伤?犯罪分子可没有不杀未成年的原则底线,所以很可能是他单独行动时遇到了什么事。
“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确实有。我们准备离开的头天晚上,因为商量好了,第二天一早就出发回程,晚饭后,余老师特意嘱咐大家收拾好东西,这时,有个女生突然说找不着相机了。我们帮着她仔细回忆了一下,觉得她可能是落在取景的地方了。相机在学生手里算是贵重物品,余老师一听,就立刻替她回去找。因为当时天太晚了,他没带学生,自己开车去的,路上跟人蹭了车,我是第二天看他去给租车结账的时候才知道。那个自称顾钊的……”
肖海洋陡然打断他:“别用这个名字叫他。”
男人和郎乔都是一愣,肖海洋回过神来,略低了头:“对不起,但是他不是顾钊,请别用这个名字叫他。”
尽管他尽量礼貌了,话说得却还是很生硬,郎乔正想试着打个圆场,那男人却十分善解人意,了然地说:“哦,知道了,所以他冒充的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警察吧?那我说‘假警察’好了。”
肖海洋听见“德高望重”这个词,一时不知是什么滋味。
“那个假警察追问我,说老师撞了谁。我也不知道啊,我又没在现场,只是听老师说当时天黑,他又有点走神,经过海边的山坡上时,林子里突然冲出来一辆车,他当时没反应过来,一不小心剐蹭了人家的车门。不过对方应该素质挺高,没说什么,反倒是老师自己过意不去,非要追上去给了对方联系方式,让人到时候把修车补漆的单据寄给他。就这一点事,事故是和平解决的,余老师不是不讲理的人。”
肖海洋和郎乔对视了一眼。
肖海洋:“对方的车牌号记得吗?”
“余老师或许记得,但也不会特意跟我说啊。”男人一摊手。
这确实也是,肖海洋不由得有些失落,郎乔却说:“你怎么知道当时找你问话的这个人是假警察呢?”
“但是……”
“我临走的时候,又想起一件事,本想回去跟他说,可是一回头,发现那个男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和方才的和蔼可亲完全不一样,当时学校正在进行防诈骗宣传,我突然有点不放心,就跟他要了工作证——不过那会我也没什么常识,看不出证件真假,偷偷翻了翻手机上思政老师发的防诈骗贴士,看见第一条就是‘警察取证一般是两人以上一起行动,碰上单枪匹马的要多留心’。”
郎乔:“你本来想告诉他什么?”
“是画。”男人说,“余老师是个很用功的人,速写本不离身,看到什么有触动都会随手画下来,那次去滨海他的速写本正好用完了,有几幅画画在了纸上……勾勒的农家乐小院什么的,临走的时候我给讨来了,结果发现里面有一张人物素描,画了一男一女。我没见过这两个人,我猜也许是他那天晚上出去撞上的人。”
肖海洋:“画你还留着吗?”
“余老师的遗物,当然还保存着。”
骆闻舟接到肖海洋的电话时,小眼镜简直有点语无伦次。
“我们到他家楼下了,现在就去取证!”
骆闻舟叹了口气:“你俩谢谢人家了吗?”
肖海洋这才想起来,余斌的这个学生本来是打算坐夜航离开燕城的,连忙回过头去对一身行李的男人说:“这……不会误你的飞机吗?”
“我飞机已经起飞了。”男人一耸肩,“我爱人陪着我们俩父母先过去了。”
“那……”
“没事,我看看能不能改签,机票紧张的话就算了,出去玩而已,少去一趟又不会死,但是余老师的案子如果真有别的隐情,你们结案以后,可不可以给我打个电话,告诉我一声?”当年的美术生说,“余老师对我们很好,能为他做一点事,不管有没有用,我都觉得心安,我觉得他应该长命百岁。”
骆闻舟转头去看审讯室的监控,一个刑警正在审问朱凤关于育奋中学的案子。
“你假扮校工,用录音误导王潇,是谁指使的?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朱凤不回答,只是冷笑。
“你说你们的目的是揪出卢国盛和他藏身的地方,好,”刑警说,“但是你知道这件事导致一个男孩死亡吗?他不但死了,还死无全尸!”
朱凤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两条法令纹将她的嘴角拉得很低。
“你既然跟踪王潇,不知道那孩子在校园暴力里经历过什么吗?你不但冷眼旁观,还利用她?”
朱凤拉平了自己的嘴角,冷冷地说:“她这不是没死么?”
“你说什么?”
“十几刀,大斌被捅了十几刀……都不成人样,你们不都是冷眼旁观么?”朱凤声音沙哑,“她又没死,矫情什么?”
骆闻舟不知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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