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长沙城,湿热而烦闷,高保勖躺在床榻上,身体极为瘦弱,宛若竹竿,喘气长短不一,一旁服侍的奴婢一刻不停得盯着,生怕他没了。
不过,这种境况已经持续大半个月了,看上去很严重,但只要过一两个时辰,就会好上不少。
“什么时辰了?”这日,高保勖突然精神了许多,苍白的脸上还泛起一些血色,他不再气喘,反而问道。
“老爷,如今是未时二刻了!”丫鬟轻声说道。
“嗯!”高保勖看着宽敞明亮的房屋,又瞅着娇滴滴的丫鬟们,不由得悲从中来。
在江陵待了一辈子,正直壮年,却在异国他乡床榻,真是令人悲哀。
“让大家都过来吧!”高保勖淡淡地说的,面无表情。
“喏——”
从小到大,高保勖就一直体弱多病,而且,还喜欢女色。
在江陵时,最大的爱好,就是在白天召娼妓到官府,而挑选强壮的士兵,让他们随便调戏淫谑,然后自己再和姬妾垂帘一同观赏作为娱乐。
贪图美色而不知节制,再加上体弱多病,让他如今三十八岁的年纪,却无一个子嗣。
自小,他就深受父亲高从诲喜爱,虽然体弱多病,而且还有口吃的毛病,但却是众兄弟中最得喜爱的。
高从诲因事盛怒,见到他必释然而笑,因此百姓称他为“万事休”。
成人后,他眉清目秀,为人颇为果断,而且智才出色,其兄高保融则木讷寡言,但兄弟感情甚好,高保融将所有的政务交与他。
所以,继承为南平王时,完全没有阻力,因为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三哥,想不到,你走后不久,才将祖宗家业传与我,咱们南平就亡国了。”
想到此处,高保勖心中是极为烦躁的,他一向自诩为智者,但却不如木讷的兄长,没有守住天下。
“很快,我就会来见你了,但有何脸面见列祖列宗,面见父亲?他这个最疼爱的儿子,失去了他最珍贵的江山社稷。”
“万事休,万事休,南平休矣!”
越是想,他越是悲痛。
突然胸口疼痛难忍,他摸了摸自己胸前的肋骨,单薄透支的身体,已经容不得更多的动作了。
这时,哭泣声突然就传来了。
最先跨门而入的,是一个悲痛的青年,二十岁的模样,面容虽说有些稚嫩,但王室子弟,自有他的成熟。
随后,高保勖的一众兄弟们叔伯们也走了过来,面露凄凄之色,悲痛之情,溢于言表。
再之后,才是他的妻子,以及其他妃嫔。
高氏家族很高产。
高保勖存世的叔父,还有四位,存世的兄弟也有十人,他排行第十,再加个逝去的兄长高保融,那就是十一人。
继承南平王位,除了他能力出色外,作为高保融的一母同胞弟,也是重要原因。
再加上一些侄子辈,前来探望高保勖的男人,加在一起有二十多人,高氏果真繁荣。
“主上——”单膝跪在他床榻前,梁延嗣悲痛欲绝。
“哭什么?”高保勖挣扎着半躺着,眯着眼睛说道:“人都会有生老病死的,我也不例外,自幼我就体弱多病,再加上不爱惜自己,早就预料到这一天了!”
“人啊,短短的一生,就需要及时行乐,这是我早就摸索的道理。”
话音一落,顿时,哭泣声越发的多了,而他的侄子,兄长高保融之子,高继冲,也低头不语,抽泣个不停。
其实高保勖也明白,这些兄弟叔伯们,不仅仅是为他而哭,毕竟是都是男人岂能儿女情长,所哭泣的,泰半都是高氏的前途。
他是末代南平王,是整个高氏家族的主心骨,族长,一言一行,在整个天下都具有影响力,所以只要他还在一天,整个高氏在大唐还是有影响力的。
高氏子弟为官的不少,甚至还准备考科举。
再一个,他无一子嗣,那么,荆国公的爵位该怎么办?能被兄弟子侄继承吗?
至于啥减替袭爵,好歹也是爵位,能继承的,才是好爵位。
“我也知晓自己时日无多了,今个就交代一下后事吧!”
对待生死,高保勖很放得开,或许是早就心中预计了,乘着精神气还在,他果断的选择交代后事。
族长一发话,所有人无论是辈分高低还是年龄大小,都认真地站立,神色严肃。
这关乎高氏接下来的境况发展。
“咱们高家,自立足南平,已经三代,到我这,就断了,但天下大势在这,南平小国,这是迟早的事,不足为奇!”
高保勖又恢复到他的正常状态,才智如初,他淡淡地说道:
“过去的,就过去了,如今,咱们高氏,只是普通人。”
“不要惦记着江山社稷与王位了,以后要好好地做事,从军的,考进士,都要去弄,守着破爵位,有甚用?”
“咱们的私库还在,之前你们也分家了,赏赐了土地钱帛,这些就不要惦记了,这是留着继承爵位的,毕竟以后就是族长了,担待不少!”
这话说的没几个人敢反驳,按理来说,这私库本就是南平王的,如今的荆国公府的,他们也不敢惦记。
可是爵位如今可无主啊!
人人都有资格。
尤其是高保勖的兄弟们,更是不停地动来动去。
事实上,他也是准备从自己的兄弟中选一个继承爵位,然后呈上朝廷,有很大的可能会通过。
但,他看了一眼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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