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看到伫立在河边被薇拉扑到的神木埼,笑得那样纯粹的薇拉,以及一旁无可奈何却同样幸福着的佩特拉,那时的席勒还是打从心底有所动容的。
然而这抹场景还来不及让他深深刻在记忆深处,眼前惨烈的景象仿佛锋利的刀刃扎进了视野,铺天盖地都是血流成河的惨象。
有人说,人这一生其实很脆弱,伸手一拨就能让命途缭乱了起来。
那时他看着倒在自己脚下气息渐弱的薇拉,觉得自己像是犯下了最不可宽恕的罪错。
明明是视若生命的羁绊,自己却亲手了解了队友的生命。
倘若没有遇见珊朵拉,倘若当初第一次遇见神木埼的时候对她弃之不顾,倘若遭遇奇行种围攻的薇拉没有调转了马头去支援已经决定自我牺牲的神木埼,倘若沿途返回的薇拉没有看到自己对准神木埼心脏的刀尖……
命运是否就此改写。
他是否也不必再多背负一条罪过?
而事实,没有倘若。
他亲手杀了薇拉。
只为了,自保。
一时间思绪都错乱了起来,他在心底问出了很久以前就想问出口的一个问题。
这个世界,是不是有什么地方,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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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无时无刻都不在后悔中度过,有时候他觉得,这一定是报应。
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身上背负了太多性命,用他余生偿还都不够。
既然选择了一错再错,他本应该做得更加决然一些。
杀了罗杰的时候,如果没有一时间的心慈手软,就不会被恰巧在门口经过的佩特拉发现。
事后席勒回想起来,还是感到庆幸的。
至少没让佩特拉认出来。
虽然他避开了要害,却仍然让佩特拉负伤。但总好过死亡。
为了不让他人起疑心,他将匕首送入腹中,制造出与凶手交手的假象,成功地蒙混过关。
不,或者根本没有蒙混过去。
因为神木埼看他的眼神,早已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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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神木埼竟然会用那种眼神看着他?
——坚冷到无孔不入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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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杰没死,好在他的调查结果仅仅是一块怀表,目前无法构成什么威胁。
虽然他接到暗杀罗杰的指令时,犹豫了很久,但似乎没有被人觉察出一丝异样。
不久之后,神木埼便离开了调查兵团,前去训练兵团学习理论。
然而命运对他的折磨还在继续。
人之所以不敢杀人,除了法律条文的严加约束,还有另外一道无法逾越的心理障碍——人性。
仿佛是生物与生俱来的天性,残害同胞的做法无论是出于什么缘由,都无法被轻易原谅。
他无法原谅他自己。
尤其当他回想起那个消逝在他手下的人,是薇拉。
螺旋般地,他越陷越深,身上的桎梏愈发坚不可摧。
梦想什么的,他早就放弃了追逐。
这个世界,根本没有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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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时光如白驹过隙,也不过是当他还沉溺在杀人的负疚感中无法自拔时,第二十七次远征即将开始。
那日他回来后,与阔别了一个月的神木埼有了次短暂的对话。
“回来就好。”
最后神木埼这么说。
席勒想了想,在神木埼看不到的地方讥讽地笑了。
已经回不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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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仑的伏法确实是意料之外的事。
不过乔仑信守承诺,没有把他的事抖出来。甚至一人承担了所有的罪错。
不得不说这种做法非常愚蠢。
神木埼去内地许久,回到调查兵团的那一日,这是席勒这几天以来第一次与神木埼正面对上。
只是见面后她连正眼都没有留给他,比起这个,更让席勒心寒的,是神木埼略带杀气的眼神。
他曾一度以为那是自己的幻觉,可这个想法没过多久就被推翻了。
他所认识的神木埼,绝不是冲动到随意外露情绪的人。
那时候他也明白了一个事实,故事就快接近尾声了。
帷幕总有落下的那一天,不论这出戏是多么欢乐抑或是悲伤。
到头来,独守回忆的或许只有他一个人。
其他人呢?对他的所有印象,大概就在真相揭晓的那一刻,被凶手二字磨灭得不留痕迹,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人类就是如此不堪一击的存在。
能让人刻骨铭心的,爱与恨之间,还是恨更胜一筹吧……
可他别无选择。
【神木,假如我这次真没这个福气回到墙内,都请……原谅我好吗?】
他这么说了。
虽然多么想说一句对不起,终究难以启齿。
这三个字过于沉重,即便说出了口,也无法换回宽恕。他犯下的罪孽,不是道歉就能抵消的。
可当他再次看向神木埼的眼睛时,突然便觉得,能再次看到她那样的眼神,也死而无憾了。
原来,一个眼神就能让他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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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一生因珊朵拉而覆灭,却又因神木埼而被救赎。
要说对人类没有恨意,那是违心的话。
他的世界曾被命运碾压得天崩地裂,可即便如此也无法割裂他仅有的那丝感激。
生命中出现了很多人。
让他曾一度感受到了上帝的眷恋。
利威尔。
薇拉。
神木埼。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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