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暗的监狱里,只有桌案上一盏烛灯正散发着微弱的光。
空气里透着一股瘆人的寒意,神木埼朝对面床榻上的乔仑看去,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溢满不屑的恨意。
僵硬的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
后来呢?
你的母亲回来了吗?
为什么珊朵拉要这么做?
为什么她会去地下街那种地方?
那种道貌岸然的人,真的……是我的母亲吗?
这些神木埼都没有问出口。
一如既往的安静,她淡然地注视着乔仑。
“最后我被斯汀格家收养,”乔仑翕动嘴唇,毫无畏惧地看着神木埼,“十三岁那年第一次见到了沃波尔。哈,说来也真是讽刺……”
近乎抛弃自己的眼神,没能藏好眼中的嘲讽,像极了一种极端的自我安慰。
神木埼的无所动容让他的语气变得刻薄起来。
“以救人为名义的屠杀,你的母亲——珊朵拉·卡米其——把生命当成了什么?是她无聊生活的消遣吗?”
质问的口吻,却听不出企图得到回答的意味。
仅仅是一种发泄而已。
“那种装模作样的女人,和贵族圈里虚伪的和平者有什么区别?”
尖锐的字句直指向她,像是在逼迫着自己去正视这个世界被粉饰的阴霾。
神木埼的缄口不语让乔仑见缝插针般地开始对珊朵拉恶言相向,仿佛是一种绝望之中如同慰藉的诅咒。
“如果不得不用欺骗的手段,为什么连这么做的理由都没有留下?”
“把人类推入绝境的,分明就是人类自身!为什么人们不忏悔自己的过错,反而把罪责全部推卸给其他人?”
“……看到了吗,连神明都无法无动于衷了,如今人类被迫圈禁在巨壁之中,这是天谴啊……”
空气里是触手可及的冰冷。
似乎他再多说一句话,就能敲碎虚假的表面,窥见最真实的现实。
神木埼从头到尾都没有吭声。
他眼中戏谑的神采愈盛,“怎么?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言语的方式像极了胜利者惯有的骄傲姿态。可这样一番犀利的话语连一丝尘埃都没有扬起。
“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反驳。”神木埼声线平稳得近乎荒谬,但乔仑并没有因此而被激起消极的情绪,缘于她接下去的话轻柔得就像是在道歉。
“……如果那样做能让你有所安慰的话。”
然而不消多时,乔仑面容上的安然就被敲击得粉碎。
“有些人,即便每日每夜祈祷都无法被原谅。”他如是说着,视线如同溢满毒液,只看一眼就连心脏也随之冰冷了下去,“珊朵拉所做的一切都无法被宽恕,哪怕她如今向我弯腰寻求我宽容她的罪错……”
想了想,乔仑还是否定自己天真的想法,“如果道歉有用的话……”
“对不起。”
他诧异地抬起头,房间里那么黑暗,却无法融去神木埼低头欠身的身影。
少女的脸完全被额前的发丝藏在了后面,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可在她的致歉中,听出了前所未有的诚挚。
神木埼保持着这样的动作,再也没有多说一个字。
为什么要道歉……
明明,他把话说得,毫无转圜的余地。
监狱的门关了,把乔仑隔在了门后。
沃波尔不知何时已经离开,神木埼只看到利威尔依旧兀自伫立在门外等待着。
她破天荒地叫了一声“利威尔”,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对劲了,最后她没有刻意去纠正什么,只是没了下文。
在神木埼打算绕过他往出口走去的时候,利威尔拉住了她的手臂,也许是被对方过低的体温震撼到,利威尔说话前就已经蹙额。
“发生什么事了?”声音从背后传来。
神木埼始终背对着他,“乔仑身上还有很多疑点,我问不出什么,你把这件事告诉团长,让他来调查。”
尽可能保持冷静的声线,可利威尔还是察觉出了那份佯装的淡定。
“乔仑跟你说了什么?”他手下的力道加重了,也不顾是否捏痛了对方。
而神木埼,像是完全失去了痛觉,任凭利威尔如何努力都不肯开口。
利威尔换了种语气,至少那样听起来不会如此强势。
“有些事迟早会有面对真相的一天。”他如是这般说道,“是你自己亲口说,还是让艾尔文查个水落石出,到时候逼迫你再一次面对事实?”
神木埼被利威尔握住的那只手十指蜷缩着,渐渐泛白的指节让利威尔感受到了她颤抖。
“神木埼,你说话。”一股莫名的怒火就在胸腔烧起,利威尔提高了声不必刻意辨别就能听出话语中的焦躁。
可他还来不及问出个所以然来,神木埼接下来的举动就让他硬生生地把无名火给压了下去。
神木埼一头扎进了利威尔的怀里,额头抵着他的肩,几乎把自己的重心都压在利威尔的身上。
没有哽咽的抽泣,没有声嘶力竭的质问。
甚至当少女靠在利威尔的肩膀上时,他都没能从对方眼中找出任何一丝软弱的无助感。
除却云淡风轻的悲伤。
走廊上一片寂静。
利威尔不知不觉就把手绕在了神木埼后背,理所当然地把她圈在了自己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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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波尔并没有先行一步回到庄园。神木埼从监狱里走出来的那一刻就看到了等在门口的伯爵大人。
贵族与调查兵团士兵一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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