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情形,哪儿是一位家教森严、满堂皆是上层人物的家庭中应该出现的啊?简直像是大街上杂耍摊前围拢着的一帮看热闹却绝大多数情况下不会给钱的看客们。
但无可否认,这就是柴家。
如果有知晓这是柴家人聚会的外人看到,必然会说这边是老元帅家中朴实无华,返璞归真之写照,没有那么多规矩礼仪,更显大气。若是不知道这是柴家人,自然是要冷嘲热讽一般,这是哪家子不入流的狩猎队伍召开分赃大会呢?
其实在场许多人,也都不是特别愿意待在这样的场合里。
一来他们也感觉这般样子委实有些俗气杂乱;二来只是为了一个小小的余文生,且是几乎全家人都不怎么待见,在外生活了许久不曾归家的柴瑞华的儿子,他来了,全家人都为他接风洗尘?真是不甘啊;三来,谁也不愿意和那个静静坐在阳台旁廊柱下,气质出尘脱俗性情冷淡的女人,聚在一起,甚至不愿意接近她两百米范围之内。毕竟没有人愿意和一个随时能把你剥得**裸的人在一起。
但老爷子开口了,谁敢不从?
虽然,柴家人似乎没有几个人亲眼见过这位和蔼可亲俗到掉渣的老爷子发过脾气,更没几个人有幸亲身领教过老爷子的怒火。
可就像是外界传言那般,老爷子似乎天生具有一种令人拜服敬畏到心服口服不敢生出抗拒之心的魅力,再加上他赫赫战功,一世威名,盖世功勋,无匹的军方第一人的地位,绝对的权势,谁敢不服,谁敢不敬?
似乎,还真有那么一个,或者现在应该说是两个人敢不敬他?
之前那一个应该是柴瑞华,她对老人也许尊敬,但谈不上敢不敢;第二个,则是刚刚来到这里并刚刚表现出了对老爷子不怎么尊敬的余文生,柴瑞华的儿子,柴老爷子的便宜外甥。
这家伙连一声“外公”都不叫。
他说“那,我来了!”
就好像本来他不想来,只是你们都非得求着我来,我只好看在亲戚的面子上,来这里走一遭。
好混账!
众目睽睽之下,余文生终于又说话了,他挠着头,似有些为难般说道:“其实我更想和我妈去后面那栋别墅里说说话,可是今天家里亲戚好像都来了,应该是您老给安排的,不管是不是因为我吧,如果我离开的话似乎就显得很不礼貌,那样就会被人说成没家教,我妈妈脸上无光,所以我留下来?”
老爷子睁开眼睛,温和地笑了笑,一点儿的不介意余文生的狂傲无礼,点点头道:“那就找个地儿坐吧。”
“哦。”
场面很诡异,气氛很尴尬。
满屋子的人全都傻了眼,不敢直视更不敢用质疑和不满的眼神去看老爷子,但大家总可以愤怒地瞪视余文生。
可余文生却仿若未觉般极为厚脸皮且听话地扭头四顾,好像着要如老爷子所吩咐的那般,找个地儿坐。
他找着了。
“妈,我过去坐。”余文生裂开嘴征求母亲的意见。
柴瑞华微微点头,神色平静淡然。
余文生就大步走过去,走到几个将军舅舅所在的沙发旁,然后很不客气地嘿嘿笑着大咧咧地坐了下去……
所有人瞠目。
因为沙发上坐满了。
而余文生屁股一歪就坐到了沙发宽实的扶手上,身子还歇着,一只胳膊搭在了沙发的靠背上,再翘起二郎腿,两手纠结在一块儿,裂开嘴乐呵呵地看着满屋子大部分看他不顺眼的亲戚们,道:“这么多年了,我其实挺想你们的,一直都盼着有一天能来京都看看你们,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客厅内很安静。
不满的目光齐刷刷盯着吊儿郎当的余文生。
余文生稍稍低头,目光就和挨着他坐在沙发上的大舅柴瑞峰的目光对上,他很是随意地说道:“大舅,您可千万别不耐烦,我就是来串串亲戚,住不了几天就走,我在这儿先向您表示叨扰了。”
柴瑞峰皱皱眉,道:“文生,年轻人要稳重,不要一朝得势就无所忌惮,这样不好。”
“没,我只是害怕。”余文生低眉顺眼地说道:“您知道,我胆子小。”
“唉。”柴瑞峰重重的叹了口气,认真地说道:“当年,我是有些方面做的过了,文生,舅舅向你道歉。”
余文生怔了怔,他没想到,这位一向强势霸气,高傲自负,如今已然是肩扛上将军衔的大舅,会当着全家人的面,如此干脆利落地向他这个外甥道歉……靠,这太不科学了吧?难道他听闻贫道威名,感受到贫道身上散发出的无上霸气,于是乎当即心惊胆颤甘愿膜拜顺服?
“文生,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一家人之间,能有什么解不开的矛盾?”坐在一侧的柴瑞阳微微探身劝道。
另外一位堂舅也温和地劝道:“文生,别耍小孩子脾气,你也是大人了。”
余文生低头不语,忍不住心头酸楚,双目中竟是泪光涌动,扑簌簌地掉落下串串泪滴,思绪顷刻间回到了几年前。
对于这样一个权势熏天的豪门大族来讲,多养上余文生这样一个小小的孩子,简直就像是在院子里的墙角处随意摆放一块砖头般容易,他吃点儿喝点儿住点儿,又算得了什么呢?可是就有许多人看着他这块破砖头不顺眼,哪怕是把他扔到了犄角旮旯里,也总会感觉碍眼,就像是一件垃圾会影响到整个家族和府邸的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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