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局将尽,张巡从桌下拿出一个酒坛,道:“这是我初到此城时买下的,本想离任之时与众位将士痛饮一番。如今有几位好友已经捐躯报国,不能共醉。我今日且与你共饮一杯。祝你此去马到成功。”给自己和南霁云各斟满一碗。两人长身而起,慨然饮尽。
张巡进内屋取出一个包袱交予南霁云道:“这里面有衣服和我一封亲笔信,衣服你到了临淮再换上。面见贺兰进明之后,你将此信呈给他,再以大义动之。以你的武艺,今晚趁夜而去,理当无碍。我就静候佳音了。”
南霁云拱手道:“末将这便告辞。将军,夫人多保重。”向正在偷偷对他扮鬼脸的张寒音一笑,告辞而去。
来到北城门,南霁云吸一口气,纵身跃上城头,双足在城头上一点,便没入了夜色中。荆州南家在武林中亦算小有名气,南霁云自小立志从戎报国,兵书武学皆曾下过苦功,武艺在南家同辈中也算得上佼佼者。
出得城来,南霁云见四下并无敌军监视,运起“浮光掠影”的南家独门轻功,飞奔而去。轻轻松松跃过那三条环城壕沟之后,便上了大道。在那如水月华之下,南霁云远远望去,只见附近的村庄因为靠近战场,早已是人烟杳然,房屋倾颓。偶有几声鸦鸣,令人更觉荒凉。村畔田野里,隐隐还可看见尸体,大约是为叛军所杀的农夫。想起往日张巡卓立城头,遥指田原的感叹:“农民啊,他们才是这土地。而我们战士来了又去,不过是这土地上的风。”心中甚是哀痛,不觉一叹。
一夜疾奔,天明之时终于来到一个小镇,由于离战场较远,小镇上呈现出宁静的景象。南霁云在一家早点铺买了几个鲜肉包子,几月不知肉味,入口分外香甜。又到马市上买了匹枣红马,驰马往临淮而去。
数日之后,到得临淮城。南霁云在城东福云客栈稍事休息之后,即换好衣衫向小二问明节度使府邸所在,匆匆出了客栈,往贺兰进明府上而去。
贺兰进明,开元十六年登进士第。安禄山起兵作乱之后,他以御史大夫为节度使,守临淮。
节度使府在城南朱武大街,门前一双石狮并列,显得颇为威武。院墙上斜出一枝竹条,青翠欲滴。
南霁云来到门前向家丁讲明身份,令其进去禀报。约莫半柱香后,那家丁出来将南霁云迎入府内。
早已坐在太师椅上的贺兰进明是个略有些发福的中年人,唇上留有一字长须。他意甚悠闲的用右脚轻轻拍着地面,望着远道而来的南霁云。
南霁云一见他即道:“贺兰大人,睢阳城被围已近一年,我等在张巡将军率领之下,拼死守卫,苦苦支撑。如今已是内无粮草,外无援兵,此城陷落不过旦夕之事。睢阳城地处江淮要塞,此城陷落则江淮门户大开。望大人速派援军。则一城百姓幸甚,天下苍生幸甚,我大唐幸甚。这里有张巡将军亲笔信函一封,请大人展读。”
贺兰进明从南霁云手中接过张巡的亲笔信,却并不拆读。轻轻放在身旁木几之上,端起几上茶盏,抿了一口,缓缓对南霁云道:“南将军,我并非不知道睢阳对江淮一域的重要性,我也知此时睢阳防务吃紧。不过如今贼寇势大,我据守临淮也是重任在身。倘若我引兵去救睢阳。他们却趁势攻下临淮,我亦吃罪不起,负天下,负皇恩哪。”
南霁云变色道:“如此说来你是不肯襄助了?”
贺兰进明仍是不动声色,对着漂浮在杯中水面的茶叶轻轻吹了口气道:“非是不肯,睢阳被围我也是五内如焚,如坐针毡。毕竟大家唇齿相依,但我据守临淮乃是首要之职。实在不敢私自领兵去救。现在兵荒马乱,天听阻塞。我又无法征询圣意。实在是不敢妄动啊。还望你们谅解,坚持。”
南霁云心知贺兰进明已是打定主意袖手旁观。想起临行前张巡一番话语,心中一阵悲苦,不再相劝,缓缓站起身来,紧咬钢牙对贺兰进明一拱手,拂袖而去。
贺兰进明正对着南霁云远去的身影冷笑不已,忽然屋内南霁云方才坐过的酸枝椅劈啪做声片片碎裂。贺兰进明冷哼一声,骂道:“无用武夫。”
出了贺兰进明宅邸,南霁云紧闭双眼仰首对天长叹一声,睁开双目,只见泪光隐约。
原本这几天日夜兼程,急赴临淮,因为有此挽救睢阳局势的希望支撑,他并不觉累,反而神采奕奕。此时也连这一线希望也被抹杀了,阵阵倦意袭上心头,南霁云感觉仿佛瞬间老了十几岁。
他怀着悲痛的心情拖着疲惫的身躯黯然回到客栈,刚进客栈门,便见一胖一瘦两个中年男子正在那里闲聊,那个胖些的夹起桌上碟子里的花生米一边喂入嘴中,一边端起酒杯,对那瘦些的道:“哎,天下大乱,真的是天下大乱啊。你知道么,今天我住在睢阳附近的二舅到我家来,他说这几日叛贼乱军又在猛攻睢阳。这睢阳城里那张巡张将军真是了得,妙计迭出,他那草人借箭,蒿矢识寇首的神机妙算只怕是天下无匹。以寡敌众,竟然坚守了这睢阳城一年之久,甚是难得。你知道这草人借箭和蒿矢识寇首的妙事么?”
那瘦子摆摆头道:“倒是不知。你且说来听听。”
那胖子抚掌笑道:“如此妙事你竟不知,真是可惜。至德元年五月,那时张将军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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