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洲一行人前进的速度非常慢。原因无他,小样儿和西崽对山路都不熟,只能一边走一边寻找小灰留下的痕迹。黑糖一开始跃跃欲试,后来走岔了道,被小样儿和西崽联手胖揍一顿之后就崴了,老老实实地跟在它们俩身后往前蹭。
庄洲觉得自己家的狗儿子真是又傻又可怜。庄临以前就说黑糖不能一天到晚傻养着,怎么让它舒服怎么来,必须训练。但训练这回事儿,就是给它指令,做得好了给奖励,做得不好要惩罚。庄洲哪里舍得。如今一看,狗鼻子居然还比不上猫鼻子灵敏,这真是……情何以堪啊情何以堪。但是看黑糖蔫耷耷的小样儿,庄洲又觉得它自己心里已经很难过了,他这个当家长的一定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再打击它。
狗狗也是有自尊心的。
庄洲揉揉黑糖的脖子,安慰它说:“这些猫猫一直在野外生活,生存技能肯定要比你强一些。别难过了。”
黑糖可怜巴巴地叫唤两声,拿脑袋蹭蹭它爹地的掌心。
“咱们各司其职,”庄洲继续给它打气,“猫猫负责找路,你负责抓坏人。你看,现在爹地和这些大人现在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咱们要有耐心。”
黑糖哼唧了两声,看起来没有那么暴躁了。
大表舅在身后夸它,“聪明、听话。”
黑糖甩甩尾巴,淡定地接受别人的夸奖。
庄洲轻轻叹了口气,“冬至总说动物们都很聪明,能听懂人说话。”
大表舅想了想,“其实我们山里也有这样的说法。这深山里住着山神,他们就能跟动物说话,那些猛兽也都肯听他们的。”
庄洲对这样的传说故事不感兴趣,他看看前方还在东闻西嗅找标示的两只猫猫,眼里的焦急难以掩饰。
就在这时,密林中忽然荡起一阵沙沙的声音,像千百条小蚕一起咀嚼桑叶似的。由远及近,水波似的朝着他们的方向涌了过来。
黑糖突然暴躁起来,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伏低身体,喉间传来充满警告意味的呜呜的叫声。正在前面探路的两只猫也弓起了身体,龇牙咧嘴地嚎叫了起来。
“糟!”大表舅脸色微微变了,“过山鼠……咱们碰上鼠群了!”
庄洲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村子里的人脸色却都变了。
老赵也叫,“这多少年没见过鼠群出动了。二十来年了吧,下大雪那晚见过一次,山里都地震了,老鼠也不知道咋回事,不往山外跑,反而往山里跑……不会山里边又要震吧?”
这话在人群里引发了一波恐惧的浪潮。
大表舅心里也有点儿打鼓,正想着跟大家商议下怎么办,一转头眼睛都直了。
一大波黑压压的山鼠浪潮似的涌了过来,跑在最前面的是一只比猫还大的老山鼠,嘴巴胡子都变白了,它脖子后面还趴着一只小山鼠。
老赵迟疑地问大表舅,“这看着咋那么像咱村那只老耗子?”
大表舅也有点儿目眩。
不等他们有什么反应,这一群山鼠已经从他们身边绕了过去,目标明确地奔着前面的山岗跑了。两只弓着背的猫猫喵喵喵叫了几声,撒腿追了上去。黑糖也仿佛受了什么刺激,猛然一挣,竟然将牵引绳从庄洲手里挣脱了出来。黑糖一低头,自己叼起牵引绳,头也不回地追着猫猫跑了。
庄洲,“……”
他觉得猫会追上去是很正常的,这么多耗子呢,说不定它们俩会有一种天上往下掉馅饼的惊喜。可是黑糖跟着起什么哄呢?庄洲哭笑不得,只能追上去。这里可是深山,它跑丢了再想找回来只怕就难了。
他这么一追,村里的人也只能跟着追上去。不知为什么,他们对村里那只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耗子抱有一种极其诡异的信任。在他们的观念里,鼠是有灵性的东西,它吃了村子里那么多好吃的东西,怎么可能会害村里人呢?
一群人追过山岗的时候,看见鼠群上空还盘旋着一只硕大的胖鸟。
村里人淡定了,这明明就是他们全村人养的宠物嘛。这些东西活的年头久了都有灵性,这一定是知道他们村里人在忙着找人,所以赶来帮忙了。
一定是的。
山鼠、鸟过去了,鼠群的后面陆陆续续出现了一些其他的动物:兔子、貉、盘羊、鹿、狐狸……
这些莫名其妙就出现的动物彼此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联系,然而它们走在一起却又显得那么和谐自然。仿佛天经地义一般,它们就该在这个季节、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叫不出名字的山洼里。
而它们前进的方向像是有种莫名的引力,吸引着它们一步一步靠近,甚至无视了人类的出现可能会带来的危险。就连那些素来胆小的兔子都像没看见这些村民一样,淡定自若地追着前面的一群盘羊,一蹦一跳地过去了。
庄洲有种难以置信的感觉,他做梦也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看到狐狸与兔子并肩前进、老鼠和山猫和谐共处的奇景。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穿越进了童话故事里。他身边的村民们更是眼睛都瞪直了。他们从小就听说这山里有山神,这一定就是山神显灵了吧?
连神仙都来帮他们的忙了,什么狗屁偷猎者,有什么好怕的?!
村里人豪气冲天地拎着各自的家伙,一溜小跑地追了上去。
同一时间,凌冬至正坐在洞口发呆。
盗猎的一伙人聚在不远处的坡地上清点他们的猎物。虽然是冬天,但是浓重的血腥气仍然呛的人透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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