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一年,三月末,吕梁山脉。
后座的两人闹腾够了,单之秋低头玩着手机游戏,东侵晓安静地看窗外的风光,也许在想自己的事情。这半年来,这家伙成熟了很多,在为留学计划努力存钱,一人打三份工,一份正式,两份兼职。
两份兼职皆是酒吧驻唱,一个星期唱三场、四场不定,有时候还会加活。崔亮觉得他真是拼命,可是每次见面吧,他都那样地精力旺盛,这人忙碌了,与人的距离都远了,让远看的人不得不承认,他其实也是一个颇为有魅力的人。
他好奇地光临他驻唱的酒吧,某瞬间觉得他非常适合现在的生活。可是他的目标简单,明确,他会存钱,接着去留学。细想之下,其实考古这行当是非常枯燥的,与东侵晓现在的生活相差太远。
东侵晓的职业偏好与他的性格乍看南辕北辙,简直争锋相对。
崔亮又觉得自己能理解这奇妙的矛盾。他啊,这是在对与自身不同的外界,表现出赤诚的向往,他是炽烈地外向的。这种人最不缺的是乐观和勇气,是一个天生幸福的人,无论在哪里都能过得好。
两个星期前,东侵晓没了工作,他自己辞职的。问了一下缘由,他却不像学生时那样什么都讲了,一两句话带过去,被办公室的小组长排斥,哎,就搞砸了。他顺便把其中一份不喜欢的兼职也辞掉,又问去不去山西玩。东侵晓那时还说,善善啊,毕业后太安静了,也不大跟大家联络感情,却邀请他去山西玩,倒是有些意外,感觉很开心。
听他这样一说,崔亮心头一动。两人便计划了一下旅游线路,不过这些计划后来都被东侵晓打乱,这十来天,许多个原本计划中要去的景点都没去,东侵晓总是随心所欲地在某个地方逗留太长时间,又喜欢临时加线路。崔亮并不介意,反正清明前赶回广州,能陪奶奶扫墓就行。做为东道主的单之秋更不会介意,大家相处愉快。
崔亮向来适应东侵晓的行为,不过他也知道,东侵晓的性格确实很容易遭某些人讨厌,他不够低调,做事太由着性子。
前几天在平遥,他与东晓感兴趣的东西不同,那天便分开玩。晚上,东侵晓兴奋地告诉崔亮,下午他和单之秋遇到了三个年轻人,给他们看了一组超级酷的图片,一个规模相当的高墙大宅,直接依山而建,楼房与院落一层层后退铺到山顶。
崔亮问:“是像师家大宅那样的吗?”
山西在明清两代重商,特别到了清朝,山西人甚至认为年轻人最好的出路是经商,第二才是考科举做官。这和当时的华北、江南一带都不太同,明清两朝重农抑商的文化氛围较浓厚,商人的兜里即使揣着钱,在文化人心中却还只是三教九流。当然,钱是谁都爱的,那么在古代,相当的人认为做官赚钱才是正途,正所谓书中自有黄金屋。
山西是三千年的中原腹地,人口众多,明朝时人口已经多到要政府干预外迁移民。同时,山西土地贫瘠,靠农业无法养活那么多人,有些地方小麦种下去,缴了税就没余粮。许多当地人只能跑到外地去投亲戚,做买卖,结成了商帮,连起了一条穿越半个中国的商路,从富庶的江南和山东,横穿中原万里,走向内蒙、边塞和西亚。
说起明清两朝的商业,江南盛产盐、茶、丝绸、大米等美物,那里的商业实力也是不能低估的。当时的苏州是天堂般的城市,那个时代的时尚之都,定居在苏州的大商贾如云,虽然也是和铜臭味打交道,但江南人爱好风雅,又舍得砸钱搞艺术和儒学教育,他们本身就是文化人,对于出仕大概还是有浓厚的兴趣。苏州府便出了明清两朝最多的状元,但同样重商又人口众多的山西,民间对科举没热情,同时代,这里上榜的人数非常少。
那时的山西,做买卖蔚然成风,有钱人,穷人都会投入到买卖的行当里来,给人拉纤的,给人运货的,做苦力的,押镖的,和同村人一起跑单帮(注:小本生意的异地倒卖)的,在商道沿途开店卖草料的……也有些人做大宗生意,跟政府做买卖,给边塞军队运粮,换取经营盐业的许可,或者组织商队把江南的大宗产物运到塞外。
就是这样的一些跑遍半个中国的人,他们有些人发迹了,有些人死在荒野化作白骨,有些人被土匪杀了,有些人破产了,有些人依然好死不如赖活着。
一些发了迹的人想着落叶归根,财富也可能积累了祖孙几代人,便回到山西建起了大宅院。
这些大宅院气派、豪华,高墙深宅,风尚不一,像庄园,像城堡,甚至有一家之院墙便宛如整条村寨的。它们大大小小,星辰般地散落在山西,有一千多处,数量巨大,师家大院只是其中之一。
东侵晓说:“好像有点那么回事。不过,它的建筑风格和布局与师家大院完全不一样!而且,它是建在悬崖上的!”
“悬崖上?”
“对!规模很大的四合院,就这样从山腰一直铺到山顶,但它的门前就是悬崖,太酷了!”
“啊,是好酷。”
“可惜那三个人太有版权意识了,不肯把照片拷给我……”
“他们要用来发表。”单之秋补充了解释。
“善善可以作证,那建筑真的很惊人吧?”
“恩,很震撼。”单之秋说。
“所以呢?”崔亮问。
“我们改行程吧。”东侵晓笑道。
让东晓和善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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