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匆匆而逝,一晃就是几个月过去了。这段时间天景很忙,而贺云阳很闲。
做皇帝当然要忙,不忙的皇帝不是好皇帝。而贺云阳想不闲也不行了,如今二皇子死了,太子好不容易才养好了伤,但身体虚弱非常,说两句话就喘得厉害,哪有力气再和他较劲。
最重要的是,康明帝现在似乎已完全对这个百杀而不死的儿子投了降,这几年里,再没有安排过对贺云阳的陷害谋杀,对他,只采取视而不见的冷落。
这样的“闲”还真让贺云阳难以适应。从小,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事就是努力活下去。或者以硬碰硬,或者以柔克刚,总之就是要从各种危机暗算中挣脱,努力活下去。
现在没人在这件事上和他较劲作对了。但他已经习惯了在夹缝中求生存,现在没有了压力阻碍和悬在头上的刀,他反而有些失落不适。
这古怪的感觉他是不会和天景说的,他自己都有些嘲笑自己的别扭,何况那个促狭的丫头,如果知道没人杀他了他反而活得不对劲,她一定会笑得岔气。
何况,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天景了。他的空闲虽然多了,但不想去打扰她。还有一种现实,他不愿承认却固执存在着,那就是他们的地位和身份已经不一样了。过去,她是公主,他是皇子,虽然极落魄,但好歹是个皇子,他们是一样的。现在她是皇帝了,他还是个落魄皇子,曾经对她憧憬过的那些雄图霸业仍然是个遥远的梦,并且好像离他越来越远。
他不知道天景心里是怎样看他的,反正他觉得自己挺没出息,明明一切都已准备好了,只要他下定决心即可。甚至他有把握,如果他在夜里初更时下定决心,到五更天皇位就是他的了。可是这个决心,他如何也下不了。
现在太子羸弱不堪,父皇就更有理由不传位了。父皇稳稳坐在皇位上,母亲就会死死压着他。他们三人之间就像有一条锁链,父皇锁住母亲,母亲锁住他。只要父皇和母亲都活得好好的,他就永远是个落魄的三皇子,永远不可能和他心爱的女人站在同样的高度。
既然不能和她站在一起,再去找她也没什么意思。除了每月带她去泡温泉,那两个时辰的相处中,他们也没有什么话说。她现在也知道用功了,泡在温泉里的两个时辰基本都在闭目调息。或者也是在避免无话可说的尴尬。
其余的时间,他们没有再见过面,现在更是连寄思帕都很少用了。现在他排解郁闷的方法是去看望苍峦,常常会在岩洞前一坐就是整夜,猫眼对人眼的对望。苍峦是很有心的,从不问他现在怎么总到这里来,只是笑眯眯地和他对望,困了就自顾自枕着爪子打盹,醒来接着和他对望。
他们同病相怜。都是被困住动弹不得的。苍峦是被玄冰困住,贺云阳是被自己的心困住。
这天夜里,贺云阳仍是无眠,于是起身,打算喝杯茶就去苍峦那里。忽听得一阵“吱吱咯咯”的轻响,那是屋顶上瓦片被掀动的声音。
这皇宫内院的应该没有贼能进得来,就算真是贼,也偷不到冷寂的秋蝉阁来。难道是父皇仍然耐不住想杀他的心,派了杀手过来。
想到这儿他不禁摇头,连上个屋顶都能搞出这么大动静的杀手,还是赶快改行算了。
他踏出房门向屋顶上看,那个“杀手”居然还在屋顶上。大晚上的,还穿着一身相当惹眼的红衣,以一种相当笨拙而危险的姿势半伏半坐在屋顶上,摇摇欲坠的。
“杀手”尽量稳住身体往下看,也看到了他,于是杀手声音打颤地叫,“贺云阳,你这边是不是昨天才下过雨呀,屋顶好滑,我坐不稳。啊,我要掉下去了!”
他当然不会让这个笨杀手掉下来,他立刻纵上屋顶,把她抱了下来。
杀手偎在他怀里,抱紧他不肯松手,她颤抖着,发出细微的啜泣,有温热的液体浸透了他的衣服,熨在他皮肤上。是一种久违的踏实和满足。
他不说话,由着她哭,抱着她回屋,坐在桌边,把刚才那杯自己还没喝的茶端起来,柔声道,“天景,冷不冷,来,先喝杯热茶暖和一下,喝完茶再哭。”
她伏在他怀里,哽咽的声音压得闷闷地,“我要先哭,哭完了再喝!”
“等你哭完茶就凉了!”
“凉了你再去给我煮热的。”
贺云阳无奈放下茶杯,轻拍着她道,“好吧,那你哭吧!”
于是天景继续哭,贺云阳不说话,只是抱紧她,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她。他不用问,也知道是什么让她在夜静更深时上他的屋顶,是什么让她委屈成这样。
哭了小半个时辰,她才渐渐止了啜泣,哑着嗓子数落他,“贺云阳,你这个大坏蛋,如果我不主动来找你,你是不是就再也不理我了?我心里想着不能来找你不能让你得意,可是我那么想你,我害怕我要是再不来找你就永远丢了你,就让你得意一次吧!你现在好得意是不是?”
“我没有得意,天景我也想你,想得都快疯了!”
“我知道你心里有些奇怪的念头,你宁可自己难受也不告诉我。”天景抬起泪涟涟的脸看他,“贺云阳你这个大笨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做了皇帝,而你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当上皇帝,你在生自己的气或者在生我的气,你觉得自己配不上我或者以为我会觉得你配不上我,于是你就不理我了,只有每个月该泡温泉时才去找我,带我过去,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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