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家的闭门会议从中午一直开到了傍晚。
日落西山,华灯初上的时候,祠堂的门打开了,族长和四个长老排成一列坐在祭祀台前,所有族人鱼贯而入,按辈分规规矩矩分前后站定,等待宣布结果。一眼乍看上去,祠堂里林立着上百人,檀香缭绕。
当段锦腆着一张惨白的死人脸,缓缓道出陶夏宁三个字时,祠堂里惊哗一片,失了庄重。由变身人担任族长,是史无前例的事,更何况陶夏宁回到段家也才三四年时间,论资历,论辈分,怎么轮也轮不到他。
但这是长老们一致决定的结果,并且说纯血种的出现是天意,将引领他们的族群走向昌盛。
天意,上天的旨意,一个不可反驳的词,因为大多数段家人都迂腐并且迷信封建。
陶夏宁身穿白底黑边的西装外套,短发清爽,右耳戴着隐隐闪光的黑曜石耳钉,他原本就相貌堂堂身材修长,此时看上去更凭添了几分贵气,像出身良好的世家青年。他跪在软垫上三拜九叩,然后给历代族长的牌位上香,改为姓段,长老把他的名字写进族谱。
他正式成为段家的继承人,这事已盖棺定论,铁板钉钉。
陶秋安是在完全天黑以后,才慢悠悠晃到祠堂的,他双手插裤兜一路走来,左看右瞟,对这座古老的宅邸依然没有半分好感,他不喜欢这里,说不上为什么,就是讨厌。
他晃进门的时候,大多数段家人已经离去了,只剩长老和族长等人。
时隔三年多,陶秋安又见到了段锦,这个男人看起来仍是温文如玉,不过是一块雕琢打磨得过头的玉,本质已十分脆弱,好像一只手就能把他给捏碎了。
段锦两手扶住太师椅,身体动了一下,想站却站不起来,眼神涣散无光。
“族长大人,作孽太多,天不收你,也总有人会收你。”陶秋安出言讽刺。
段锦不作声,瞅了瞅陶秋安,然后垂下眼皮。
段三上前去,将他打横抱起来,头也不回地迈出祠堂,嘴角带着得逞的笑意,段锦是他的了。他和陶秋安之间有私怨,但并没有大恨,段锦已经垮台并且任人鱼肉,其余的小事根本不值一提。
段家的长老们一点也不老,年纪最大的看上去顶多四十岁,此时几位长老个个脸色不同,再没有了方才端庄威仪的气势。陶秋安一眼扫过这群家伙,视线落到了陶夏宁身上,淡淡地说声:“恭喜。”
陶夏宁对他笑了一下,人逢喜事精神爽,笑得春风满面。
有长老站起来,满脸愁苦地问陶夏宁:“你都已经是继承人了,什么时候把我们的家人放回来?”
“什么时候啊?”陶夏宁坐进太师椅里,叠起腿,似笑非笑地看向陶秋安:“哥,你说呢?”
陶秋安无语,这些长老的家人是他让手下绑的,男女老少整整十五个人,不单单如此,还用全族人的性命威胁段锦,如同发动了一场“政变”,不过此刻他既不激动也不高兴。说不上是什么心情,他参与了一切,但这一切又好像与他无关。
段锦已形同傀儡,段家已改朝换代,可他却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一个弟弟。
不,也许早就已经失去了。
等陶夏宁打发长老们离去以后,他开口说:“就这样吧,按原来说好的,你当你的继承人,我把叔和戚凌带走,祝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陶夏宁一摇头:“哥,现在还不能把人交给你。”
陶秋安脸色冷了下来,拉张椅子坐到他对面,连眼神也是冷冽的。
“哥,再帮我做一件事吧,最后一件。”陶夏宁说。
“你在威胁我?”陶秋安抬脚踢翻了面前的太师椅,连带把陶夏宁一并踢翻,厉声说:“陶夏宁,我是你哥没错,可我从来不欠你什么!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连亲手养大你的人都可以利用,混账东西。”
陶夏宁摔到地上后一愣,虽然他们兄弟俩小时候没少打架,但懂事以后陶秋安一直是疼爱他的,从未试过像现在这样厉声厉色责骂。陶秋安这一脚,让他有种从云端摔落地面的感觉,起先有点茫然,而后恼羞成怒起来。
“你知道我在段家过的是什么日子吗?没有我在这里替你受苦,段锦会放过你吗?是,你现在有本事了,在道上混得风生水起了,你替我想过吗?我如果不控制段家,就只能被段家控制,我只是不想有一天会变成试验品有错吗?”
陶秋安打心底感到无奈,无论是当初他决定跟刀疤黄混,还是现在陶夏宁的选择,都是被现实逼的。连他都不甘心自己的命运受控于人,陶夏宁又怎么会甘心?
“哥,你要帮我,不然你一定会后悔的,我这么做不只是为了自己。”
“好,不过我要先见一个人。”陶秋安说。
陶夏宁点头,又恢复了常态,两兄弟相望无语,彼此之间隔着谁也跨不过的鸿沟。
这是陶秋安第一次来到段家的研究室。
里面有各种冷冰冰的仪器,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工作台,连里面的人也是穿着白大褂。打从电梯出来开始,他就不喜欢这里白茫茫的环境,冰冷得不沾一丝人气。
陶秋安在隔离室里看到了戚凌,这个男人正在昏睡中,平躺在床上,四肢都被连着床的捆绑带缠紧了。他站在床边缓缓地弯下腰去,把脸枕在戚凌的胸膛,探听他的心跳。
戚凌的心跳声十分缓慢,一下、两下、三下……
陶秋安闭上眼睛,足足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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