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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暗卫恰恰是当年随着燕崇一道来过北狄腹地的,就着夜色,望了望四周地形后,便是肯定地点了头,“是!”
燕崇眼底极快地掠过一抹幽光,“传令下去,弃马!”
意料之中的事儿,那暗卫应了一声“是”。
这些马没有吃的,又疲于奔波,如今已是不听使唤。
倒还不如弃了,省得拖累。
“剩下的人里,还有多少是当初咱们一道从北狄回去的?”燕崇又问道。
那人略一沉吟,便是道,“余杭、冯进财、许元宝,加上我,一共四个。”
“那好,你们四人领队,五人一组,化整为零,从千涧峡,便分开走。遁入山林,总要容易脱身许多。”
身后的追兵虽然被暂且拖住了,也不知他们是用了什么方法,比他们想象的,要拖得更久些。可是,追上来,却是迟早的事,他们弃了马,很快就会被追上。
好在,前方便是千涧峡。
千涧峡,顾名思义,算得北狄境内,最为复杂的地形。
千沟万壑,偶尔会有小溪从中穿流而过。
但过了千涧峡,便是山林,绵延不绝。
穿过山林,一路往东南方向行进,虽说离着宁阳关和回炉关更远了些,却是离大梁的南境近了。
世子早已在出发前,便想好了退路,秘密送信给了南境的段将军,请他接应。
那位段将军的夫人,是世子夫人的表姐,想来,定不会有错。
这些安排,处处都妥当,只除了……
“那世子您呢?”是了,从头到尾,世子都没有提到过他自己。
“我自己走。”燕崇语调淡淡,却是坚决地道。
“不行!”世子身上有伤,后面,追兵将至,如何能放任世子孤身一人?太危险了!
“胡俊!”燕崇却是拔高音量喊道。
胡俊一愣,片刻后,便是微红了眼眶,“属下在。”
“你家中,只有你兄弟二人。当年,你随我入北狄,我坚持留下了你兄长。今回,你兄弟二人一道随我出入险地,你兄长……已是留下了,我无论如何,也要给你们胡家留一条根。”
眼前这胡俊,正是方才那留下断后的护卫头领胡伟的同胞兄弟。
胡俊没有想到,世子居然都知道。方才,兄长留下时,他心中悲痛难当,可却不能有半分的异议,要转身,要离开,每一步都是艰难,而为了护卫世子,兄长义无反顾,他亦是生死可抛。
胡俊听到这儿,已是红了眼睛。
燕崇却是抬手一拍他的肩头道,“时间不多了,快些下去安排,告诉兄弟们,让他们个个都活着,全须全尾地给我回去,一个也不能少。等到回了凤京城去,我请你们喝酒!”
“世子……”他何尝不知世子的意思?不过是明知北狄人的主要目标是他,所以,想要跟他们分开走,为他们多争取一些时间罢了。
“少废话。”燕崇却好似知道他要说什么一般,粗声粗气打断了他,一脸不耐烦地道,“本世子是怕你们拖累我,我一个人走起来轻省。”
话说得不好听,但胡俊跟了他这么些年,又哪里不知道他的为人?
铮铮男儿,转过头,默默地抬手揩了下眼角。
燕崇缓下了语气,冲着他微微一笑,“不用担心我,我们上次来时,多么凶险,不也安全回去了?这回,也是一样。斛律藏一死,北狄只会乱作一团,不过是最开始几日难些,熬过了第一拨搜查,接下来,他们自顾不暇,哪里还顾得上我们?”
这个,胡俊自然也知道是真的,不是唬他,只是,这最开始几日也格外凶险便是。
燕崇却不容他多想,事实上,是眼下的情形,也不容他们多想。
他缓下了语气,冲着胡俊笑道,“去吧!”
话到此处,胡俊也知道是再无转圜的余地,再拖下去,谁也走不了。
只得含了泪,双手平举齐眉,朝着燕崇深深一拜道,“世子,保重!”铿锵二字,见得燕崇点头时,他便是蓦地转身,迈开了步子,渐渐成了小跑,像是怕慢了一步,自己便会后悔一般。
燕崇牵起嘴角,抬头望了望天,墨黑的天空,不见星子,北风紧,今夜怕是有雪,于他们而言,乃是好事。
将马赶往不同的方向,他们分成六队,准确地说,是五队一人,各自从千涧峡择了一条山涧往东南方向而行。
夜半时分,果真是下下雪来,身上的伤,不及处理,却已经感觉不到半点儿痛,燕崇只是近乎麻木地迈着步子。
偏身后,却隐约能够听见急促的马蹄声和人声。
他一边尽力加快了步伐,往不远处的草丛中迈去,一边想着,他得回去,他答应过的,哪怕一息尚存,他也会回去她身边。
对她的承诺,他从未,也绝不会食言。
雪,越下越大,在天地间铺天盖地一般的挥洒,好似一场雪后,这世间所有丑陋,与罪恶的一切,都会被尽数掩埋。
又是夜半,裴锦箬又一次从梦中惊醒。
这些时日,熟悉的梦境,一次次往复,但无论梦过了多少回,从梦中惊醒时,她仍觉惊悸万分,从来都是一头大汗地醒来,从无例外。
方才在梦中,她几乎能听见燕崇身后追兵渐近的声音,拼了命地嘶声喊着让他逃,快逃!他却根本听不见她的声音,而她,也帮不上半点儿忙。
做了一场梦,裴锦箬却觉得自己好似打了一场架一般,浑身都没了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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