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觉得自己尚且春秋鼎盛,还不愿涉及立储之事吗?”裴锦箬私下里与燕崇谈及此事时,再一次深刻地体悟到了,何为圣心难测。
“谁知道呢。”燕崇今日偷得浮生半日闲,正窝在她的书房里练字,练罢,又看过了她最近的字稿,不由慨叹道,“你最近大有进益啊!再这样下去,怕是当真能以假乱真了。”说得自然是她那手完全承袭自他的字体了,越来越像,就连他自己,有时都有些分辨不出了。
裴锦箬听罢,却是不依了。“什么以假乱真?凭什么你的是真,我的便是假?”
“说实在的,我一直很好奇,你怎么就能那么恰好写了一手与我一样的字体?”燕崇凑到她跟前,呵呵一笑。
裴锦箬正捏着一双袜子在缝,嗔他一眼道,“你该不会又要说,我是早就偷偷恋慕你了吧?人呀,自信是好事,太过自信,那便是自负了。”睐他一眼,在他要张口时,挑起了眉梢,“你可是在刻意顾左右而言他?”
燕崇叹息一声,“女子太聪明了未免就不可爱了。”
裴锦箬将袜子丢了开来,抬眼瞪他,“那你觉得谁可爱?”
燕崇头皮一麻,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忙告饶,“随口说的,你也当真?你不是问我皇舅舅的意思吗?”
为了转移话题,燕崇忙将永和帝抬了出来。
“皇舅舅虽没明说,不过,最近辽东和南境都很是太平,海防也没什么问题,唯一需要提防的西北,狄族正忙着内乱,暂且无暇他顾,这倒是个整顿内政的好时机。”
“皇舅舅并非刚愎自用的性子,应该很清楚,早些册立储君也是安邦之需。只是,他还在犹豫,未曾最终决断罢了。”
“如今看来,穆王胜算最大了吧?”裴锦箬重新拿起袜子缝制起来,却是说到这里,动作便是微微一顿。
燕崇目下微闪,“这个,就得看皇舅舅的意思了,不到尘埃落定那一天,谁知道?如今,端看谁能沉得住气,谁又能稳到最后了。”
只这凤京城的天,怕是得变上一阵儿了。
没两日,贤妃于皇陵,悬梁自尽,留下血书,求陛下开恩,容她亲子为她送终。
大梁推崇孝道,之前太后薨逝,永和帝以边境不稳为由,不允荣王和福王回京服丧。可太后是祖母,贤妃却是生身母亲,又有血书遗愿,陛下若还是不允,未免太过绝情。
不出意外,萧奕就快回京了。
没有想到,贤妃居然用自己的命,铺就了自己儿子的回京之路。
只是,贤妃母族式微,福王妃家中亦是不显,福王到底凭借什么,这个时候,还想回京争上一争?
果然,没过两日,恩旨便是颁下,准允福王萧奕回京为贤妃服丧。
本以为,福王回来了,荣王便也该趁势而归。
却没有想到,直到福王抵京,凤藻宫也好,荣王府也罢,都平静得没起半点儿波澜。
就是去南境看望荣王的荣王妃与小世子都没有回京的意向。
九月九重阳宴时,旁人问起,郑皇后却也只是笑道,“他们小夫妻分离了数年,如今好不容易聚了,自然有些离不开,何况,小世子也是许久不见父亲,能在父亲跟前,多受教导,才是正事。这事儿,陛下也是赞同的,总归要回来,晚几日,也没有什么。”
福王回京后,却也没有什么动静,凤京城安静得好似一汪死水,却更像是暴风雨前的最后宁静。
一滴水落,便能搅覆风云。
十月初一,寒衣节。
凤京城中的纸肆已是热闹起来,近些年,大梁算得风调雨顺,永和帝又将赋税把得低,百姓,尤其是凤京城的百姓大多富足,等到寒衣节时,自己做“寒衣”的渐渐少了,多是直接拿了银钱到纸肆购买,纸肆的生意这一天便也格外的好,送往迎来,络绎不绝。
靖安侯府的“寒衣”是早已备好了的。裴锦箬掌着府中中馈,早早便置办了一家子的冬衣,也趁着这节气纷纷送到了各人手中,府中的仆役亦是在这一日,纷纷穿上了新的冬衣,阖府都是一派新气象。
裴锦箬正亲自给燕崇穿衣,谁知道,不过是一个月前量的尺寸,今日穿上,却宽了一寸有余,裴锦箬见了,便是不由得蹙眉。
燕崇却还是没心没肺地笑着,“不过瘦了一点儿,我觉着吧,瘦了更精神些,难不成,非得我长成了五大三粗的,届时你再来嫌弃我?”
这话里,满满的调笑意味。
裴锦箬抬眼,望着他一双深邃的黑眸,他这些时日,虽然表面看来没有什么异样,却如何能有半分不同呢?她有时夜半醒来,都会发觉他枕着双臂,盯着帐顶发呆,不过是怕她担心,所以敛了声息,一概瞒着罢了,就是饭量,亦是比之从前差了些,吃睡都不香,他如何能够不清减啊?
裴锦箬不是不知道,只是,他不愿让她知道,让她担心,她便当作都不知道吧!
于是,她收敛起心绪,勾唇笑了,“好了,别贫嘴了,收拾好,咱们便准备进宫吧!”
今年的寒衣节,因着太后新丧,是以,会在宫中祭扫焚衣。他们夫妻二人都是要进宫去的。
两人收拾停当,出得花厅来。
乳娘恰恰好将晟哥儿也抱了进来。
他今日亦是穿了一身新衣,宝蓝色的团花锦缎小袄,衬得他小脸雪玉可爱。他如今已是能竖着抱了,在乳娘怀中立着,精神得很,一双黑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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