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以为,他怎么也要再过一会儿才能脱身的。
她可还记得,前世,他们大婚之夜,他回来时,可也比现在这个时辰晚多了。
“今天可是我的洞房花烛夜,谁敢可劲儿地灌我?谁要敢,便要有往后被我灌死的觉悟,再说了,我身上还有伤呢,他们谁敢灌我?”燕崇狂狷地一挑眉,扯着嘴角,斜斜一笑,望着她道,“最最要紧的是,我可不敢让我的新娘子独守空房啊!”
裴锦箬额角抽了两抽,这人从前说话便没个顾忌,如今,名正言顺了,怕是更肆无忌惮了。
“你还坐着不动?”燕崇见她只是坐着,没有反应,不由挑起眉来,望着她的目光,多了两分指控,一双手臂缓缓平举了起来。
表示得这般明确了,裴锦箬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额角的青筋蹦了两蹦,她望了他两眼,后者却只是定定望着她笑。
她终于是叹息一声,将自己手里捏着的书缓缓合上,放下后,起身走了过来,为他宽衣。
外边儿那么多丫鬟,也不见他使唤,非要使唤她。
她手绕到了他身后,去解腰带,整个人便犹如靠在他怀里一般,他一低头,便能瞧见她的头顶,倒像是她投怀送抱一般。
若非他们就算关系不是那么亲近,也已算得“老夫老妻”了,裴锦箬只怕羞都要羞死了,偏生这人却是个没脸没皮的。
这样的事情,裴锦箬前世时,倒也做过那么几回,虽然生疏,但不过一会儿,便也做顺了。倒是比燕崇想象得要快地脱了他的外袍,燕崇有些可惜,怎么就这么快呢?
燕崇自幼习武,身强体健,就是在西北时,他亦是穿得甚少,何况是在凤京城了。
喜袍里,不过一件夹棉衫子,再就是内衫了。
裴锦箬也横下了心,左右又不是没见过,何况,他们如今也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她若露了怯,还要让他笑话,没准儿他觉得有趣了,往后还要更逗着她玩儿呢。
因而,将喜袍挂到一旁的架子上时,她又伸手过来,如法炮制将那夹棉的衫子也给脱了,正待伸手去脱最后一件时,燕崇却是一闪躲了开来。
“这件我自己来啊!你等等,我先去洗洗啊,一身的酒味儿。”说罢,竟是脚底抹油一般,便往净房溜了。
裴锦箬挑眉,旁人说,这夫妻之间,也逃不过你强我弱之局,诚不欺她啊!
听着净房内的水声,裴锦箬心中反而生出一种难言的安宁来,复又躺回了窗边的大炕上。
细碎轻盈的脚步声中,绿枝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盘上却是一碗鸡汤面,两个小菜,并一壶酒。
裴锦箬有些奇怪。
绿枝不用她问,便是低声道,“方才进门前,世子爷吩咐送来的。”
裴锦箬点了点头,想必是他在席上被人不停地敬酒,没有吃什么东西吧!“放下吧!”
等到绿枝出去时,燕崇正好也从净房里出来。
“你方才在席上没有吃东西?”
“是啊!所以,有些饿了。”
“那快些过来吃吧?”裴锦箬说着,已是起身帮他摆箸,回过头来,便见得燕崇一脸笑眯眯地看着她,“怎么了?”她脸上有东西?否则,他的笑,怎么那么古怪呢?
燕崇却是一伸手,便轻轻揪住了她一侧的脸颊,“我是觉得,我真是有福气,居然娶到一个这么贤惠的媳妇儿。”
裴锦箬一愣,立刻撒了手,“你慢慢吃。”转身便要走,却被燕崇拉住,她转过头,望着他星亮的眼。
“帮我处理一下伤口,方才怕是不小心沾了水。”说着,已是拉起她到了一旁坐下,从一旁方几下取出一只匣子来,打开,里面有不少瓶瓶罐罐,也有剪子、白布之类的。
裴锦箬皱着眉,他却已经利落地将寝衣褪了下来。
裴锦箬本是将信将疑,谁知,抬眼看去,却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那后背上,本就有不少伤痕,这个裴锦箬知道,可是,这会儿,那后背上,却是有一道深长的刀疤,从左肩直划拉到了右侧腰上,如今,虽然已收了口子,却还没有完全结疤,如他所言,不小心沾了水,已是迸出了血珠子。
没想到,他说的,居然是真的,他身上果真有伤。
裴锦箬绷紧着脸,便听得他淡定自若地笑道,“那个最大的瓶子里,装的是烧刀子。”
裴锦箬没有想到,她有朝一日,居然连包扎、上药这样的事儿,也能驾轻就熟。
用烧刀子重新清洗了伤口,又依着他所说,寻到了伤药涂抹,再用布条包扎,有条不紊,轻柔熟稔,可却一直未曾言语过。
燕崇目下闪了两闪,“绾绾为何不说话?”
“这伤……是在狄族受的?”她开口问了,嗓音清清淡淡,不见起伏。
“就是一时大意,露了行藏,打斗时,被他们的弯刀所伤。”燕崇的语调再轻描淡写不过。
“你早前可没有说你受伤了。”裴锦箬还是语调淡淡。
燕崇却是听得颈背一僵,忙不迭道,“你可别冤枉我,我说过的。”
裴锦箬略略思忖,好吧,他确实说过,“你每日里说话都没个正经,我哪里分得清你什么时候说的是真,什么时候说的又是假?”
“绾绾!对我公平点儿!”燕崇蓦地回转过身来,抬手,便是箍住了她的手腕,欺身贴近她,一双黑眸灼灼,将她牢牢望着,惯常的那漫不经心的笑容收了起来,正色肃容的他,让人莫名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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