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叶府回来,裴锦枫给裴锦箬带回来一卷画轴,写意山水,一看便知,是出自叶准之手,画的,正是玄清观后山的茶梅林,还有远山重重。
非但没有怪罪,还送了画来。
裴锦枫道,“九巍兄说,是他思虑不周了,这画,算作给你赔罪的。”
“往后,要请阿姐你,只能等着你成了亲,连着燕二哥一并请了。”
还提起了燕崇。
裴锦箬微微一笑,“你应该跟叶先生说,等他内宅有了人,我一样可以去的。”
裴锦枫却是略略迟疑,才道,“今天在席间听大哥哥和九巍兄他们谈起,我才知道,京中有不少人家都想与九巍兄结个儿女亲家的,只他都拒绝了。”
裴锦枫是真正视叶准为友,自然会为他担心。
裴锦箬目下闪了两闪,叶准才入翰林院不到半年的时间,便提了翰林院修撰,虽然只是六品小官儿,但相对于与他同期的季舒玄和裴锦桓等人,他已算得领先了。
足见永和帝对他的信重和提拔,这样的小官儿,自然是凤京城中不少人家心目中乘龙快婿的人选。
“不过……叶先生为何拒绝啊?他的年纪,按理也该是成家立业的时候了。何况……他如今,前程一片大好,结上一门好亲,往后于他,那是如虎添翼吧?”裴锦箬一边望着那画,一边似随口一般问道。
“谁知道呢,许是……曾经沧海难为水吧!”裴锦枫叹道。
这话却是引得裴锦箬骤然抬起头来,裴锦枫望着她,这才恍惚记起阿姐与季舒雅走得很近,常有通信的。
略一迟疑之后,才道,“这也是那日,大哥哥偶然对我说起的,说是季姑娘成亲那日,九巍兄喝得烂醉。他身子不好,平日最是自律,从不沾酒……可是那夜,却是一杯接着一杯,非要将自己灌倒的架势,大哥哥说,他虽然一直笑着,什么都没说,却看着让人觉得难过。”
裴锦箬却并不怎么同情,“不是他不肯娶的吗?如今,人家嫁了,他又来装什么情深意重,求而不得?”
对于这一点,裴锦箬始终是意难平。前世……让整个凤京城人人称羡的伉俪情深,缘何会成了今日这般。
若说,叶准是因为状元及第,所以,看不上季舒雅了,那么,前世,季舒雅都那样了,他却为何要娶她?
还有,季舒雅成亲那日,他又缘何要做出那般姿态来?
总之,这种种,就像是一团乱麻,应该是有个源头的,找到了源头,顺着去捋,也许也就捋开了,偏偏,那个源头却太过缥缈,瞧不见,摸不着。
“谁知道呢。”裴锦枫摇了摇头,他还是情志未开的少年心性,如何能懂叶准那般深沉的情感与心思。“总之,九巍兄也应该是有他自己的不得已吧!”
不得已?裴锦箬嘴角微微一扯,如果说,如同裴锦桓和裴锦枫所言,叶准对季舒雅真的是有情,却又因为什么不得已的理由,而逼迫自己放弃了她,那么......这究竟是个怎样狠心的人?又会因为何种不得已,做出这样的选择?
裴锦箬双眼微微暗闪,她不敢想,却不得不去想。
裴锦枫一走,裴锦箬便拿出了事先早已写好的一封信,递给了红绡,“你跑一趟英国公府,将这封信亲手交给恪表哥。他若是有空,请他务必尽快与我见上一面。”
见到姑娘面上的郑重其事,红绡微微一怔,却也更加明白了这封信的要紧,点了点头后,转身走了。
裴锦箬心下难定,又铺纸研墨,开始练字。
没一会儿,红绡满头大汗地回来了,为怕耽搁,她跑着去,又跑着回,只是结果,却并不怎么尽如人意。“世子爷有公务在身,说是出京公干去了,不知几时才回。奴婢怕不妥当,所以没有说明是什么事儿,信也没有拿出来。”红绡一边回话,一边已是将那封信拿了出来。
裴锦箬皱了皱眉,倒是没有想到这个时候,恪表哥恰恰不在。
裴锦箬也不过只是苦恼了一瞬,下一刻,将红绡递来的信接了,转而拿出另一封写好的信,递给她,“既是恪表哥不在,那只好算了。你再跑一趟旬阳伯府,把这封信交给邵四公子。”
红绡不知道自家姑娘这是要做什么,却只得乖乖应了一声“是”,然后,便是接了信,又快步出了门去。
裴锦箬深吸了两口气,又回去继续练字,只连着练了好几张纸,却是越写越写不好了。裴锦箬拧着眉,不满地看着笔下稍显凌乱的字迹,听得脚步声,却再顾不得其他,将笔往笔洗中一丢,急急迎了出去。
“怎么样了?”果然是红绡回来了,裴锦箬不等她开口,便是促声问道。
红绡也不敢耽搁,忙道,“信交给邵四公子了,他留了奴婢回话。看过信后,只说,头一桩事好办,他已经交代下去,请姑娘放心。第二桩事,请姑娘耐心等着,他那里一有消息,便会告知姑娘。”
好在,这回等来的,算是好消息。
裴锦箬长长舒了一口气,原本拧紧的眉心,也是舒展开来。
和颜悦色笑望着神色尚有些忐忑的红绡,道,“今日辛苦你了,先下去歇着吧!”
红绡一走,裴锦箬转头,便将方才要送去给袁恪的那封信,搁在了手边的烛火之上,眼看着火舌卷了上来,将那隐透着墨迹的纸笺一寸寸吞噬、燃尽......裴锦箬的目光和神色,都是沉定如斯。
这桩事,她能依靠的,只有两人。
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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