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锦箬是真的累极了,回了竹露居,便觉得浑身发软。
强撑着用了一碗鸡汤面,又草草盥洗了一番,便是躺上了床。
不一会儿,便是睡了过去,却是昏昏沉沉,做了一夜光怪陆离的梦。清早起来时,浑身的汗,有些发虚。
她便苦笑着明白,哪怕是重活一世,她还是没有多少长进,就算是占着多活一世,有些先知的便宜,比起宫里那些人来说,她还是稚嫩得很。她永远没有办法将那样的心机和算计视作平常,也许,也永远,无法与那些人为伍,她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自己,也变成那副模样。
接下来的日子,却是格外的平静,就是燕崇,也好似消失了踪迹一般,一直到九月初,也再未如之前那般,在博文馆或是大街上,都能不时巧遇。
后来某一日,她听得博文馆中,那些消息灵通的勋贵闲话,这才知道,他居然去锦衣卫当差了,领的,还是副指挥使的衔。想来,这些时日,正是忙着走马上任,这才再未往博文馆来,也没有空闲再在街上闲逛,自然是遇不见了。
裴锦箬听说时,很是愣怔了一会儿。
燕崇往锦衣卫当差,这可是前世从没有的事儿。他竟是走上了一条与前世截然不同的路,也不知,这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但不管好坏与否,却都不是她能插手的事儿。
很快,她祖父的孝期到了,裴世钦除了服,也如愿得到了户部下发的任命状,按着日子,领了官府印章,往户部上任。
这于整个裴家而言,都算得是一桩大喜事,阖府上下,都是欢悦不已,连着几日,裴锦箬都觉得裴府上空的风里,都带着欢声笑语。
可品秀阁却还是没有动静,安静得一如暴风雨的前夕。
自从八月底,天便阴了,连着下了十来日的雨,今日,好不容易放晴,又正恰逢沐休时,裴锦箬难得的兴致好,便张罗着将她书房中的字画和书册都搬出来晒晒,否则,都要发霉了。
她的字画多是她母亲留给她的,不乏珍品,这些可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因而她自己来弄,都是小心翼翼。
却不想当中有幅很新的画轴,她觉得有些稀奇,便是打开瞧了两眼。这么一看,居然还是一幅画得很不错的山水。
“这幅画是哪儿来的?”她倒是不知道她书房里,几时多出这么一幅画来,而且,看那笔墨,还很新,只怕画成,也不出几月的时间。
她的书房如今由画屏管着,她是会些琴棋书画的,又写得一手娟秀的字,性子又沉静,才被裴锦箬派来专管了书房的事儿,这些日子来,一直做得不错。
闻言,画屏探头来看,倒是知道,“这画是上回姑娘扭伤脚时,三爷怕你在屋里养伤觉得闷,从外头捣鼓来的。说是不是什么名家之作,不过胜在笔触新奇,是以,买来给姑娘闲时瞧着解闷儿的。”
原来如此。裴锦箬点了点头,这才凝神去看那画。
前世,她也瞧过不少的名家画作,耳濡目染,比在闺中之时,倒是多懂了些。如今,在博文馆中,又虚心向学,作画未必多么厉害,那毕竟是要扎实的功底的,可这赏画却也还能赏出两分门道来。
那画上画的乃是一泓飞瀑,却也不知是何处山野间的。远山若隐,飞瀑直冲,一泻而下,底下是一汪静潭,潭中恰恰有一块露石,那瀑布泄下,堪堪撞在那石上,被激得水花四溅,置身其中,好似如同站在那岸边,能闻飞瀑急流之声,更好似能感受到那水花溅起,落在身上的沁凉之感。
这笔触,果真是新奇,最最要紧,却是逼真。
也不知是出自谁人之手?别的且不说,这幅画,却是真真不错的。
裴锦箬目光一个下移,往落款处看去。
“槐柳先生?”裴锦箬蹙了蹙眉梢,总觉得,这名号有些耳熟,只是,想了半天,也没有想起来。大抵前世什么时候偶然听过吧,也就是说,这位槐柳先生日后定是会成为名家,或者,该去问问裴锦枫,也不知他这幅画是何处买来的,倒是可以去多买几幅,等到这位槐柳先生出了名,他的画作那可就值钱了。
裴锦箬笑着想道,她这先知的便宜,别的且不说,用来赚银子,似乎倒是不错。
一边摇头失笑,一边将手中画轴缓缓卷了起来,然而,就在那一刹那间,脑中蓦地一个激灵,“槐柳先生?”记忆当中,某一个零散的碎片被捕捉到,她先是一怔,面上笑容缓缓消失,下一刻,已是满面惊色。
“去看看三爷在吗?请他来一趟。”
在裴锦枫来之前,裴锦箬一直紧盯着那幅画的落款处,那篆书刻印的“槐柳先生”四个字,思绪,已飞得老远,面上神色却沉凝得瞧不出半点儿端倪来。
不一会儿,裴锦枫来了,她劈头便是问道,“这幅画,你在何处买的?这作画之人,你可认识?”
作画之人,裴锦枫不认识。不过好在,他还记得这画是在何处买的。
哪怕是有些不明白他阿姐为何这般急切,等也等不及地立刻拽了他,便是出府寻去,他还是乖乖带起了路。想着,莫不是那幅画实在是画得太好,以至于他阿姐才这般急切了?不过说实在的,他彼时见这幅画第一眼,也是被震撼到了,哪怕这位“槐柳先生”不是什么名家,六十两的画作实在算不得便宜,他却还是毫不犹豫地买了,花了他一半的积蓄。
清雅斋开在离博文馆不远的洒金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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