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不敢。”不管彭允薇心里怎么想,面上却是不敢对先生有所不敬的。
袁婧衣的目光便转而落到了裴锦箬身上,“去吧!”
裴锦箬低低应了一声“是”,终是走到了她的琴案旁坐下。
红藕赶忙服侍着她净了手,她这才静了静心,抬起手来,按住了琴弦。
那个起手式倒是还不错。旁边的人见了,不由想道,不过……想起刚入学那会儿,先生让大家各弹一首曲子,好看看各自的水平时,裴锦箬弹的那首破阵曲……啧啧啧,真是百鬼夜哭,让人肝胆俱裂啊!
众人嘴角的笑容,便不由得带上了些异样,尤其是彭允薇,更是勾着嘴角,等着看好戏一般。
袁婧衣和袁清洛倒是忙不迭地要护短,她们越是强势,一会儿,裴锦箬便会让她们越是丢脸。她倒要看看,一会儿这姑侄二人的脸色,会怎般精彩。
只是,下一刻,面色精彩的人,反倒成了她。
裴锦箬指尖轻轻一拨,第一个音响起,琴室内便是一寂。众人皆是惊疑,瞧着她虽然动作稍显滞涩,但却再无那日破阵曲般的灾难,反倒将一首曲子弹得渐渐熟练起来。
起初的惊疑过后,众人的心神便尽皆被那曲子所吸引,竟是听得出神了。
等到曲音渐渐低下,终于停止时,众人这才从那曲音中醒过神来,望向裴锦箬的目光,个个都是不敢置信,带着满满的惊异。
却见裴锦箬居然已是泪流满面,正持了帕子,在擦拭。
好一会儿,琴室里都是静着,直到卢月龄低呼道,“这首曲子倒是未曾听过,不过听这曲调甚是哀伤,揪人肺腑,却是不知裴三姑娘是从何习来?或是自己有感而发?”
裴锦箬抬起一双红彤彤的眼,牵起嘴角道,“卢五姑娘莫要折煞我了。我弹这么一首曲子,已是勉强,哪里还会作曲?此曲不过是我偶然听得,感同身受,这才恰巧学了,今日来讨个巧罢了。”
“你说……你感同身受?”袁婧衣一双凤眼盯住她,目光有些幽深难辨。
裴锦箬点了点头,“是啊!这曲子讲的,是‘舐犊情深’。”
舐犊情深?
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这裴锦箬年幼丧母,听到这样的曲子,自然是感同身受。
她们却哪里知道,裴锦箬丧母时,她尚年幼,于她而言,又已是差不多快要二十年前的事儿了,母亲的样子,早已模糊,唯独能依稀记得的,只有母亲那一双望着她时格外柔和的凤眼,手掌落在她头顶时,温柔的抚触,还有那一声,自她走后,便再无人唤过的“绾绾”。
听到这首曲子时,是她刚失去煜哥儿不久,听到了这曲子,哪有不悲从中来的?
那时,她无所依托,便寻了这曲谱来练,好歹,还算练得熟,这也是她唯一一首还能弹得顺畅的曲子。
只是……每每弹起这首曲子,便会揪心难忍,曾经的丧子之痛,并未因着隔世经年,生死翻转了一遭,便有半点儿的减轻。
瞧见众人的表情,尤其是袁婧衣和袁清洛姑侄二人瞧着她的目光,裴锦箬便知道她们误会了。
那便由着她们误会吧!毕竟,除此之外,她也不知如何解释她对这“舐犊情深”的感同身受。
“这曲子……真是从来没有听过,难为裴三姑娘弹不出阳关三叠,也弹不出破阵曲,却能弹这么一首名不见经传的曲子。”彭允薇目光闪闪,语带嘲弄道。
她没有料到裴锦箬居然还真能弹出一首曲子来,没有瞧见袁家因裴锦箬而丢脸,她自然是不甘心,便暗指她别有用心,居然用什么舐犊情深来博取同情。
这满屋子的女孩子,多是些在家娇宠着长大的,心肠还是软的,听了这个,个个不都对她表露了同情之色么?
这一招,还真是高明啊!
“方才,先生就说了,只要弹一首曲子,还能堪入耳,便算裴三姑娘过关。裴三姑娘这首曲子虽然名不见经传,但曲意动人,弹琴的人亦是与之共鸣,方才,大家都听得揪心,我个人觉得,裴三姑娘这首曲子,不只是可堪入耳,甚至于是打动人心,按照之前的说法,还请先生轻饶裴三姑娘这一次。”
谁也没有料到,最先为裴锦箬说话的,会是卢月龄。
她虽然脾气好,但却不是老好人,她有自己处事的原则,她也不见得喜欢裴锦箬,只是,并未如同其他人那般为难她罢了。
只是,卢月龄此人,也是个琴痴,也许,今日,裴锦箬的一曲确实打动了她,是以,她才会为她求情。
说着,人还已是站起,朝着上首袁婧衣的方向轻轻躬身一揖。
卢月龄在博文馆的人缘不错,因而,她开了口,即便是彭允薇,亦要给她几分薄面。
袁清洛随即亦是扭头对彭允薇道,“对啊!早前你自己不也没有说不行,如今,却又哪儿来诸多异议?”
彭允薇哼了一声,终究是扭头没再说话。
袁婧衣轻轻一抬手,“好了,此事用不着太过争论。既然有言在先,那你今日迟到之事,便就此揭过,但记住,下不为例。”
一双凤眼望着裴锦箬,语调平冷。
“是,先生。”
“你今日这首曲子,指法还有些生疏,但胜在琴心。技艺易得,慧根难求,你既有这个天分,更该勤加练习,莫要辜负了才是。”末了,袁婧衣又语重心长道了这么一句。
琴室中诸人都是面色各异。
而裴锦箬一双杏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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