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替她拂开眼睑上的那辔乌发,不让她把自己埋进暗处,听到这话后,轻轻“嗯”了一声。是上扬的音调,表示疑问。
“皇上应该也有过这样的经历吧。”半阖的眼睛里看见熹微亮白的光芒,她笑了笑,“表面再如何从容淡定,其实内心里都防备、警惕着周围的一切,仿佛随时有尖利的匕刃从斜里刺来,会弄的自己满身是血。最初进宫的时候,我就是这样。”实际上,从上上一世开始,就是如此。
所以这样的警惕已经成为了她的习惯。
“一路走过来,孙朝思的争锋相对,淑妃的不满陷害,怜妃的打压,皇后的利用,伏承徵的唇枪舌战……”
皇帝勾着她发丝的手一顿,方将它揽到她耳后。
后宫确实是一个危险的地方,这危险不独对她而言,他也从来不曾同情、怜惜,甚至有过想要保护这些女人的情绪。风险与利益共存,想得到他的宠爱,就要有匹配的能力去驾驭。否则,爬的越高,摔的再惨,他都不会有分毫动容。
不是他冷血残酷,而是根本就没有这个时间与精力。
相比较国家兴亡,这群女人的你死我活,生生死死,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其实——皇上不许笑,我一直觉得自己非常强大。”她唇角一弯,眼里盛着晶亮的笑意,侧抬起脸看他,“只有我,能从这群如狼似虎的女人手里夺得皇上。”十分骄傲的样子。
“只有我。”
皇灯声失笑。
虽然这句话说的放肆,但确实是——
只有她。
他从来都认为她们没有特殊的意义,直到现在都不曾有过改变。但是,她是例外的。
无论是匆忙下朝赶去康寿宫,让母后不再为难她,还是看见文修远和她共处一室,却直觉地信任她,以及不知不觉中为她树立威信,将人脉送到她手上,保证她的安危,扩大她的优势……
原来他也会特地去助一个人。
“笑的不累?”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她,便低声和她笑道。刚刚出了事精神紧绷了一场,虽说喝药的时候落两滴泪稍有缓解,还是能从她的笑容里看到倦意。
云露摇摇头,她蹭着枕头往上躺,够到与皇帝脸对脸,鼻贴鼻的位置停下来。
两人对视。
皇帝想笑,但看见她认真的模样,那笑又化作了内心的酸软。一半是心疼她的处境,一半是感同身受,知道她的不易。
“正好皇上问了,我也想说。”她低柔地嗓音仿佛一曲徐缓的轻音乐,让人放松心神,“其实皇上不用为我担心,若连这些小阴谋小手段都应付不来,我又有什么能耐选择留在你身边?”
这话让他的心里陡然流入一股暖流,在深潭里荡漾回溯。
她不是被迫留在皇宫,而是自己想要在他身边。原先的患得患失,便都没有必要。
“那把匕首还是你送我的,起初是因为刀鞘上的宝石镶的好看……唔,有一回我入睡时将它忘在枕头边,那觉睡的格外踏实。自那时候起,才将它放在枕下。是为了有所防护,也是觉得它有安眠的作用。”她眨眨眼,扇动的睫毛好似要扑簌进他的眼睛里。
他被她突如其来的俏皮举动惹的一笑,“是,是因为匕首长得好看,才把它放到脑袋底下的。”
“不是和你说笑啦。”她娇声不满。然后那粉嫩如花瓣的唇忽而在他眼前依近,轻啄了一下他的嘴角,继而退开。
她的眼里是有别于前段日子的认真。可分明前一刻还在说匕首的事,后一秒又好像跳跃思维,说起另一件事,语意不明,口吻却十分坚定。
“皇上等着瞧吧。”
她原是不信任他的心意,也不信任自己对他的心意,才会将他推给别人,一旦等她确定——
谁也别想染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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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太医治贵妃娘娘的时候出了差错,险些医坏了娘娘,皇上一怒之下将他关押的消息很快就传遍后宫。不过因着这位太医寻常不为后妃诊脉,众人对他并不熟悉,围着他絮叨碎碎的话语也就少了。
淑妃听到消息的时候不过一顿,很快就自如地飞针走线,仔细地绣着副鸳鸯戏水的图案。
嘉兰心里不忍,当年他和主子情愫暗生,互相欢喜,明里暗里的来往,她都看在眼里。可现在,因为主子的一句话,他就要决然赴死。
无论这回的事他成与不成,无论是他还是主子,甚至不过是个小鞋女的自己,都知道他绝无活路。可他并无二话。
即使明面上看起来,他清冷如昔。
文太医有多长情,就显得主子有多……无情。
“虽外界如此传言,但皇上必定知道文太医是想欺、欺辱贵妃,主子当真不肯派人去救他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即使再同情文太医,她也知道自己该忠心的人是谁,不敢过分。她只希望主子不过是表面上看来冷情,心底还是不舍,这样在自己提醒之后,会有所举措。
淑妃放下绣绷,叹了口气。
明明已经计划好了,先在皇上和贵妃之间撕开裂缝再行其事。就是放在寻常时候,皇上看见贵妃与别的男人有染也会怒发冲冠,在这种互不信任的时期,更应该疑心才是。可是为何皇上只动怒,却没有丝毫发落贵妃的意思?
难道皇上对贵妃的信任超乎自己的预料?
她皱眉不解。
嘉兰以为主子是在想对策,旋即有一瞬间的惊喜,面上便不自觉带了出来。淑妃一看即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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