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凌晨,在光明教廷外的广场上,一万多名信徒已经分列就位。
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那段时间,诺大的一个广场雅雀无声。
一万多人围绕广场中央的那个莹白的祭坛排列,而在祭坛的正前方,有一百多个既不是信徒也不是眷属的“客人。
寒风吹拂,燃烧在广场各处的火炬猎猎作声,带着点点冰晶的小雨击打在人的脸上、身体上,就像刀割一样,成年人也还罢了,总能坚持下去,那些被父母强行带来的孩子就不一样了,时不时的就有骚动传出。
每当这个时候,猎犬般巡视在周围的牧师就会第一时间赶过来制止,在他们短促而又严厉的呵斥下,会场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庄严、寂静、紧张的氛围越来越重。
用他们的话来讲,连这点苦都不能忍受,还谈什么虔诚,还说什么信仰?
在信仰面前,成年人和孩子都是一样的,就像教廷宣称,主的荣光面前,人人平等一样。
祭坛前的“客人”中间,也有一个单薄的身影在微微颤抖。
她叫方言,一个刚刚失去家,失去母亲的十七岁花季少女。
她的颤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心中的愤怒和仇恨。
少女在苦苦压抑着,祭坛上,还有一双鹰一般锐利的眼睛在盯着她。
这是位瞧着很是凌厉的祈光人,像是知道方言内心中的愤怒和仇恨,因此而重点关注她,一旦发现她有任何一点爆发出来的征兆,就会在第一时间出手,将之扼杀。
这时候,一个冰凉而同样颤抖的手抓住了方言的手掌,方言微微抬头,看到了一双惊恐而哀求眼睛。
这是她的父亲。
一个“懦弱无能”,连妻子惨死在别人手下,都不敢声张去讨要个说法的男人。
方言用力的将自己的手挣脱出来,深吸一口气低头,闭上眼睛。
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她忍受这样的屈辱?
杀人者偿命,天经地义。
现在杀人犯不仅没有事儿,像她这样的被害人家属还要在寒风中等待她的隆重登场!?
这算道歉!?
这也算给个说法和交代?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对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也丝毫没有忏悔的意思,那还要他们来做什么。
看她如何的高高在上,如何的表现这份施舍般的怜悯吗?
方言永远忘不了,融毁了半边身体的妈妈,在自己怀中咽下最后一口气的画面。
也永远忘不了,教廷事后是如何做的!
那份倨傲,那份理所当然,那份恩赐、施舍和“与有荣焉”的恶心嘴脸。
这就是光明吗,这就是正义吗?
狗屁!
如果这就是光明,这就是正义,那她宁愿坠入黑暗,也不愿与这份傲慢和伪善为伴!
方言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危险,可她就是忍不住去想,以至整个人都变了,以前那个活着父母羽翼之下、天真烂漫的方言,已经被现在这个阴郁、孤僻、沉默寡言的人所取代。
眼睛闭上了就看不见了,脑海中追忆妈妈的音容笑貌,愤怒和仇恨就被满腔的悲痛和思念所取代。
方言不再颤抖了,正常了,祭坛上的那个祈光人也满意了,就不再盯着她,而是去关注下一个需要重点监视和防范的对象。
寒风呼啸的刮着,十几分钟后,遥远的天际线出现了一丝鱼肚白。
这时候,大片整齐而肃穆的脚步声出现!
哗啦一声,来自四面八方,方言也被自己父亲拉扯着,不由自主的单膝作地,面向祭坛跪拜下来。
来了,她来了!
方言死死的盯着地砖的缝隙,缝隙里刚刚长出来一颗顽强的小草,这颗小草就像她一样,在这个广场上是如此的突兀、脆弱与不和谐。
脚步声由远及近,大片蓬松、洁白的裙摆经过方言的身前,一路直接登上了高高的祭坛。
早课开始了。
上万人做完了浓重而简短的仪式,并在牧师的带领下,大声朗诵赞美光明女神的颂词。
并没有人引导方言这些“客人”,可她周围还是响起了类似声音。
这声音无比刺耳、无比恶心,让方言忍的万分辛苦,好几次都想跃身而起,抓住这些献媚而无耻的人,问他们还有没有廉耻和良心,怎么对得起刚刚逝去的亲人。
早课在气氛最热烈的时候结束,这时,第一缕阳光正好洒落在祭坛上,一个万众瞩目的身影走了出来,在无数孺慕、激动和敬畏的眼睛注视下,温和的开口说道:“兄弟们,姐妹们,你们都知道或者经历了前几天发生的那场灾难!”
“这场灾难导致了巨大的生命和财产损失,对此,教廷和我必须给大家一个说法。”
“在这里,我要向遇难者家属们道歉!”
“对不起,各位,都是因为我们的疏忽和鲁莽,你们的亲人才惨遭不幸!”
巨大的骚动在广场上出现,有人无法接受这样的说辞,喊道,这不是冕下的错,还有人喊,这是他们的荣幸等等。
方言死死的捏住拳头。
“肃静!”
在牧师们的弹压下,骚动很快平息,只是氛围完全变了,但没有任何责难和非议,而是……
方言感觉到,来自上万人的排斥和敌意!
这给身边的人,带来的巨大的压力和不安。
不知为何,方言很想笑!
天下还有这样滑稽的事儿吗?
没有了!
而它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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