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云阳,静春更要寒冷许多;自幼生长在南国的我,只能每日躲在壁炉边,看他展示那叫作“魔法”的神秘力量―――生生炉火,转转风车,做做刨冰;有时我一时兴起,还会缠着他讲些异域的风情轶事:人鱼优美的歌声,精灵尖尖的长耳,都曾让我兴奋得整夜难以入眠。
不过那时的他,似乎还不太会扮演一个丈夫的角色;言语之间常常会提到一些我并不爱听的东西。这些我并不曾在意:不是早就说过,世界是公平的么?
但当他无意中念出这封情书的时候,我还是有些动容了。
拉住你的双手,我也许会觉得有些冰冷,但更多是温暖;透过你的双眼,我也许能看到几丝脆弱,但更多的是刚毅。你是最温顺的淑女,为每一个身边的朋友送来温馨;你是最勇敢的斗士,用自己的双脚磨去道路的不平------任谁听到这些,都不禁会问一句,世间真有这样的女子么?
但我没有问;问了,又能怎么样呢?我看得出,他,不是那种会被美色冲昏头脑的人;知道这一点,也就够了。
我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人性本私,更何况是女子?世间的女子,谁不想丈夫只爱自己一人?只可惜有些男子,是很难被女子束缚住的。更重要的是,杏林的出身,让我很早就知道一件不如不知道的事实:自己是一个不能生育的女子。
既然如此,在当初的我看来,能得他如此评价的你,应是最好的人选了;只可惜在我出言试探之时,他的回答,只有淡淡的五个字:我配不上她。
我当时大为诧异:他几时变得这么虚伪了?自然我面上不会表露出来,只是婉言劝解。
谁能想到,一张墨迹未干的信笺,打断了我未完的话语,也把你送到了我的身前。
我清楚地记得那一刻,他面容凝重地告诉我,要离开一些日子。而我呢,只是答应了一声,就回到自己的卧室里,去啃那本厚厚的大书;说实在的,若不是它,还真未必能救得了你。
也许是天意罢;一向钟爱药物治疗的我,怎么会鬼使神差地去啃《圣光系魔法效能初探》这种书?
这个问题,让神去回答罢!
“姐姐,若你真的不愿,就不用治了。”已经奄奄一息的你,还会说出这样的言语,我若是让你就这么走了,罗府的招牌岂非要在一夜间尽毁?
得知事情经过以后,我真替你感到幸运。遭遇了那样的不幸,你居然能保住女人两件最宝贵的东西,除了幸运,没有第二个词可以形容。既然是幸运,就没有第二次:你应该记得吧,你刚刚能起床的那一天,我就封了你四处行动的穴道。
谢谢你理解我的用意,也接受了我的选择。正如某个人说过的,最应该幸福的女孩,往往是最和幸福无缘的女孩;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但对你来说,它也很无奈。
那个十五月圆之夜,你终于以一曲九天之上的仙乐,回复了我似乎很诚挚的邀约;至于他对你的爱意,你早就明白。
一切都很顺理成章:他看我的眼神中,除了原有的那份关爱,还多了一份敬重。也许正是为此,这十多年来,连你在内,我也只不过多了三位姐妹;在北静四郡,罗府也是获利甚丰;最重要的是,今日的我,还能像当初一样倚在壁炉前,听他讲述那些说不完的珍闻趣事。
可你呢?表面上看,应该比以前好多了罢?至少,现在的你,不必面对世人的冷漠,不用躲避宵小的调笑,更无须隐藏自己的锋芒。
但我知道,你真正高兴的,只有每年他带你外出的那几日。七尺红墙之内,无论你做什么,都不会有人伤害你;可七尺红墙之内,你又能做些什么?
自己居然会鬼使神差地答应你跟来,怕也是为此罢?何况早在娟妹和小鹰婚前,你们就是好友;你们也有段日子没见了吧。谁料……
你明知这次并非儿戏,怎么还提这种令人为难的要求……相公至今仍无子嗣,这次又是秘密入境,万一……她制止自己往坏的方面去想。事已至此,多想无益。以相公和小鹰的六识,即便有敌来犯,应也不会太――――一股冷到彻骨的感觉突然从她的肩头传至全身。
冰系魔法!几乎是本能地反应,罗兰就地一个侧滚,右手一扬,五道劲气已分三路疾射而出。
“小鹰,你觉得刚才兰姐她……”无辜的丈夫低声地抱怨。好不容易单独支了一个帐篷,可只有自己一人孤零零在内,这番心血岂非白费?而且她一走半个时辰不说,回来第一件事就把自己一脚踢到帐外,这……
“你们家的事,我一个‘外人’怎么知道?”云鹰没好气地回答。刚才还在梦里和阔别已久的爱妻倾诉离情,瞬间就被一位不能得罪的大嫂像赶鸭子一样赶来吹山风,我没问你,你居然还来问我?
“我也是一头雾水……莫非她发现了什么?”金斌潜运灵觉,探测着周围的一切。
有敌情?不太像。大嫂她面上的神情,不似遭遇过什么古怪事物的样子,更像是……云鹰细细察看一下四周,似乎若有所悟。
“不用费那么多周章。”他右臂一挥,打出一道劲风,顿时四下枯枝乱叶飞舞不断。
“好像没什么……”金斌似乎被什么哽住了咽喉,剩下的半句话硬是说不出来。
满天的枯叶中,几十点微光正翩翩起舞,纷飞的尘沙,居然打不乱这些弱小生物的舞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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