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沉默一会儿,李云眉头一展,说道:“为父本来担心梦儿耽于儿女之情误了学业,可从所吟之词可以看出梦儿不是薄情寡义之人,重情而非贪女色,其义近于侠,梦儿有如此德行,读书有成与否已不足挂怀,我李云当可对得起列祖列宗了。李夫人握住夫君之手,对他的胸怀也是颇为感佩。
饭罢屏去下人,李夫人携着小翠回入内室。李云神色一正,对如梦道:“梦儿,自你三岁患病以来,你娘和我百念俱灰,只盼能多活几年,多照料你几年,不让你受委屈,既使你神志清楚,我们也只想让你读书,无非是想让你平平安安地活着。近来有些事发生,为父也想开了,大丈夫立世当襟怀坦当,敢作敢为,尤其不能懦弱避事。今后你也当以此处世,听见了吗!”
“孩儿谨遵教诲。”
“梦儿,我李家虽世代读书经商,但家传武功亦不弱于武当、少林,前辈也是多有涉足江湖。你年龄已长,学武虽难有所成,但为父还是要将家传武功传授于你,将来你生子生女均可将他传下去,这样我也对得起李氏祖宗。为父鲜走江湖,江湖事却不因此远我,你习得武功只求强身健体,使之不致失传,绝不可牵涉江湖中人,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远离江湖,孝敬你母亲即可。”
一席话说得李如梦亦喜亦忧,喜的是导引之术自己方觉有趣,却苦无名师指点,不想自己竟有家传武功。忧的是从话中意思听来,父亲竟有极大心事。
“爹爹,孩儿如没听错,最近可是有什么烦心之事,孩儿虽蒙昧初开,但极盼知晓一二,尚企替父分忧。”
沉吟良久,终是自己骨肉,李云想早晚他也会知晓,不如尽早告诉他,观此子灵气逼人,当能处变不惊。提早交待,也免得将来过于震惊。
“梦儿,当年少林慧觉禅师传信毒王的唯一传人现迹武昌,于是白道英雄群集武昌,意欲围杀。你公孙叔叔是少林俗家弟子,当年也是江湖上有名之人,闻之自是迅速前往。那毒王之徒果然厉害,由黄鹤楼一路突破群雄围堵,脱围而出,只有你公孙叔叔轻功既好,又会循迹,直追到君山,终于追到,但他不是那女魔的对手,险为所害。当时我恰好路过,出手救了你公孙叔叔。”
趁李云说话间隙,如梦不禁问道:“毒王之徒何以惹得众人围攻?她一个女人,犯下什么恶行呢?”
“那毒王早年害人无数,传人自然也是武林大患,但其徒尚无劣迹,也不至招人追杀,关键是慧觉证实她就是江南臭名昭著的倒cǎi_huā贼一枝梅,这一枝梅勾引许多名门正派的少年子弟并残杀,实是武林公敌。当日那女魔所发暗器与那一枝梅所贯留梅花图案相同。”
“图案相同,难道不会是偶然吗?毕竟梅花相似者众。”
李云也是一怔,事情虽然过去二十余年,却是头一次想到此节,默然半晌,道:“也许问题就出在这里,通常梅花都是五出,那女人的梅花图案却是六出,偏又一看便是梅花,所以众人都认为不会有错,现在想来,既然有六出梅花,那和五出梅花相似者众一样,也有巧合的可能。”眼睛一亮,“就近日之事观之,当日实有可能出了差错。”
看着如梦,李云目中露出赞许的眼光,爱子虽幼,但处事分析往往一言中的,足见头脑清晰,遇事不乱。续道:“你病愈那几日,你公孙叔叔收到少林传信,叫各地少林弟子设法找到慧觉,因那毒王之徒约战慧觉,自称并非一枝梅,而是慧觉中伤。近半年慧觉杳无音信,那女人传出话来,称你公孙叔叔当日一同偷袭,定要复仇,叫你公孙叔叔一年内练好武功,叫上为父,等着和她决战。我兄弟二人当日无心之失,终是错在自己遇事不思,这一战胜负都有对不住人之处。凭我二人武功,一年之后实不是对方敌手,如我二人不幸,你要好好照顾你公孙叔母和雨儿,雨儿与你从小定亲,你要好好待她。为父虽只你母亲一妻,但不反对你多娶几房,大丈夫三妻四妾,只要你真心对她,并不失侠义道,便万不可贪恋美色,多收妾侍,堕了我李家门风。”言至最后,竟是交待后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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