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得一人扬声长笑,从倭寇中越众而出,大声道:“临到死了,却还嘴硬,这便是你们大明朝军队的作风么?”这人全身结束,眉目俊秀英姿勃发,明明是倭寇,却说得甚为流利的汉语,竟是厉抗宋书妤的老熟人小西行长。他身旁那人面色桀骜,却不是加藤清正是谁?
史儒全不顾自身重伤,踏前一步,昂然道:“向五十年前,戚帅以雷霆之威破倭寇数万,使你们这些宵小之辈不敢再窥我中华上国。难道五十年后的今日,咱们堂堂大明天朝的军士,却会怕了你们这批手下败将么?”
小西行长冷冷一笑,道:“两军尚不曾正面交锋,你们所谓的天朝将士,已死伤大半,而我军却不曾损去一兵一卒。到底谁是败将,却还用问么?”
这言语相交之间,已有不知多少倭寇从四面钻出来,举起手中的长刀,将大明援朝先锋军仅余的数千士兵团团围住。厉抗放眼望去,这些武士看似杂乱无章,却已呈合围之势,而自己这边虽有数千之众,却大多带伤,胜负之分实是明显之极。
史儒忽地仰天长笑,那笑声苍凉凄苦,如泣如诉。小西行长被他笑得不明所以,皱了眉头瞧向他,直待他笑声稍敛,才道:“有甚么好笑?”
史儒昂然道:“我大明军士遇弱不欺,却遇强愈强。从无跪着活的中华男儿,只有站着死的大明英雄!”
两人一问一答,史儒每一句必是慷慨激昂,厉抗见倭寇虽已渐渐围拢,然而本来沮丧颓废战意尽失的大明士兵却已在史儒的话语间慢慢持起了手中的武器,围拢在了史儒身边,知道史儒这话明是说给小西行长听,实则是在激励军士士气,不由暗暗点头,这史儒虽止小小副先锋,却实是比那王爷、总兵之流强上太多。
小西行长身旁的加藤清正听不懂中文,大感不奈,冲小西行长道:“罗嗦甚么?直接砍了他们便就是了。”
小西行长并不回头,止用日语答道:“猛虎虽伤,尤有余力。若他们临死反扑,必难抵挡,咱们兵力不多,一切小心为上。”
他用日语说话,本拟不让对方知晓自己军情,然而厉抗生长在日本二十四年,早已将这话听得清楚,心头大喜,对史儒道:“他们兵力不足……”话音虽轻,却被小西行长听到,猛可地大喝一声:“你是甚么人!怎么听得懂日本话!”
厉抗踏前一步,顺手摘下面上薄铁面具,朗声道:“大明人,厉抗。”宋书妤行前一步,摘下头上盔甲,露出满头青丝,道:“小西行长,还记得我么?”
小西行长与厉抗夫妇交手不下三次,其间纠缠十数年,如何不识得两人。以小西行长之机敏,一照面间当就认出两人。然而厉抗从不曾着过大明军装,又掩在史儒身侧,宋书妤更是士兵打扮,瞧不出是个女性,一时之间竟让厉抗将自己军情重况给听了去。小西行长不怒反笑,道:“好你个厉抗,甚么地方都少不得你。以你和我主人交情,做甚么处处与我作对?”
厉抗心头一痛,道:“自你主人开始打我大明朝的主意时,我便与他恩断义绝,再谈不上甚么交情了。”
小西行长笑道:“殿下虽如此绝情,我主人却一时也不曾忘了殿下。现今我主人一统日本全境,官至一品关白,更名丰臣秀吉,已是贵为日本第一人。殿下若归回日本,前途自不可限量。”
厉抗心头暗叹,想不到昔日的藤吉郎竟有今日作为,主上织田信长穷一生之力也无法达成的愿望却被他用数年时间达成,其聪明才智实是不可想见。想到此处,不由得心生惧意,问道:“秀吉,他……他也来了么?”
小西行长摇摇头,道:“主人万金之躯,岂能远涉重洋?区区朝鲜,以我等数名下属之力已是足够。待他日破了大明,我主居北京,天皇居日本,以殿下和我主的交情,其余处所,自然是任君索取。到时显佳名于三国,共筑不世奇功!”言谈之间,仿佛天下已尽在掌握之间了。
厉抗摇一摇头,道:“秀吉已有了日本,尤自贪心不足,妄图朝鲜、大明。我厉抗虽生于日本,却是大明子民,流的却是大明的血,若要厉抗做这背国弃义之事,却是休想。”
小西行长劝道:“殿下却不要痴迷不悟,我军登陆朝鲜不过二月余,便已全取朝鲜全境,如此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谁人能够阻挡?到时大明城破时,玉石俱焚,殿下悔之却晚。话又说回来,我主又非为一己私利,实现三国一统,从此天下归一,再无纷争,再无战乱,却不是好?”
厉抗竹杖在地上一顿,喝道:“住了!向五十年前,倭寇便已侵我中华海境,你们狼子野心,甚么时候又曾有过好心?不要以为把理由说得如此堂皇,便能掩盖你们的丑恶嘴脸。甚么三国一统,不过是秀吉的借口罢了,我早已与他恩断义绝,要我反背大明,却是再无可能!”
论到口齿争辩,再来几个厉抗也不是小西行长的对手。然而这番话起自厉抗内心,就实谈来,自然慷慨激昂,竟令得小西行长再难说出话来。
小西行长干笑几声,道:“如此最好,免得杀了你,还要受主人责罚。杀了他们,一个不留!”最后一句他用日语说来,一旁的加藤清正早已按捺不住,话音刚落,已大喝一声,舞起长刀直冲上来。
厉抗深知加藤清正一身修为不在自己之下,不敢大意,连退数步,身形摆开,将一身所学尽数丢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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