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话又说回来了,面对太子,难道自己就没有生过别样心思么?太子数是年来享了皇父恩宠,而同样是天家子嗣,凭什么自己与母亲就要宫中风雨飘摇?他承认二哥是日表英奇、天资粹美、颇有治事之才,皇父甚至赞胤礽乃“承祧衍庆第一人”。然胤禩少时仰望着皇父明黄色身影时候,亦想过日后要做个辅国良臣、国之栋梁。只是随着时间推移,他却越渐明晰——即便是你想要当个贤王,也要上位者给你这个机会才行。
太子,从来都是看他不起。
因为生母来自辛者库,因为母族无根无依,因为,他曾经养惠妃母身边,近乎就是天然大千岁党……再联想起太子应付被牵扯入德住一事时,对底下一圈奴才狠辣手段。
胤禩不知是自我欺骗还是福至心灵,猛然间想到——那十三,当年会不会就是太子殿下下黑手?是了……四哥彼时尚幼,而二哥能力足可以撼动军营。
于是一个无端端地想法划过脑海。如若上位人是四哥,会不会……
他知道自己如斯幼稚,甚至知道自己就像个捅了篓子却有自圆其说跳梁小丑。然而十六岁少年即便理智早慧,情感却依旧浓烈而柔绵。他不愿承认自己拿得起、放不下,便只能将思绪挪开风暴中心。理智中聪颖叛逆,与行动上寡断优柔,将少年内心搅成一团乱麻……
前途路远,何去何从?
胤禩喉头一滚,只觉得莫名发苦。
很苦。
◆◆◆◆
“主子爷!用些东西吧?”正当胤禩思绪飘渺关头,一个熟悉公鸭嗓子将他猛然拖回了人间。抬首一看,正是捧了一屉糕点郝进,“您这样食欲不振也有三四日了,四阿哥公务繁忙,却还记得督促奴才让您多用一口呢。”
胤禩唇角噏动了一下,想要说什么,却没有出声。
郝进却已然手脚地将糕点推到了他面前,同时上来,还有一盏炖好红枣燕窝羹。
胤禩瞅着那白瓷盅内莹润燕窝半晌没有吭声。
郝进鲜少见自家小主子如此,也是觑着胤禩脸面想词儿,正想要说些什么时候,却听胤禩开口了。
“郝进,那日是苏公公亲自炖燕窝么?”
郝进顿了一下,摇了摇头:“回爷话,苏公公只将燕窝交给了奴才,让奴才点一个伶俐点去炖了。”
胤禩抬头飞地瞥了郝进一眼,郝进只觉得心头一抖,膝盖险些软了。胤禩却没有再说话,硬生生地将那句“人可靠么”压回了肚子里——如果郝进都不能相信了话,那还有谁……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拿起调羹,像是做了什么艰难地决定一般,将温润清甜燕窝送入了口中。调羹轻轻地刮过了白瓷盅侧壁,发出了细微脆响,入喉燕窝同那日滋味别无二致,还是润肺滋养并捎带带上了哥哥浓浓情谊。
三年间,四哥但凡得了什么好物,从来都是先想着他。
三年间,两人同心与共,知己蜜意,从来都不是作假。
三年间,如若还按照之前,纵观皇父制衡手法,自己未必会有什么好下场。
再见四年前,小九罹患了耳部痈疮,如果不是四哥建议寻来了洋人教士,胤禟早已不会有机会活到今天。
四年前,如果不是四哥一次茶余饭后提点一二,小十不会注意到母妃身体已然开始不适……
三年前,正是因为四哥未雨绸缪,引着他谨小慎微,绝不会让他这样就能借着帝党这颗大树好乘凉。
三年前,如若不是他救了十三一命,而四哥亲自到皇父面前进言,他额娘冷宫十四年将依旧仅是个品级低微“贵人”。
而就前不久,如若翁吉一役四哥是早已料定能够胜利话,他完全没有必要让自己去分这一半功。四哥却不仅这样做了,后来联合戴维递交考察翁吉隘谷条陈,不是亦努力将自己摘出去了么?
翁吉一役活捉了噶尔丹,他回去以后想来能够封爵。四哥依旧没有忘记提点他,完全可以少要些赏赐,多给他额娘博来一个位份。
几乎可以说,他今兹胤禩所得来一切,即便不愿意承认,然一大半都是仰仗四哥。皇宫内院里从来都没有单纯感情,四哥为什么要这样帮他?他胤禩哪一点就值得四哥青睐了?
这份情,他已然还不清。
再退一步来说,揣度四哥设计坑害太子哥哥这一番事故,他又有何证据?仅凭吃完四哥送燕窝贪睡了一晚,及四个略深些墨渍么?滑天下之大稽!说到底,只是自己警敏过头一番凭空妄想罢了……
母亲和自己,还需要宫中立稳脚跟。
四哥同自己,是自幼聚处、三载结发情谊。
而大哥已无希望,太子从不看好自己。
一盅红枣燕窝羹下肚之后,胤禩缓缓地放下了餐具,用帕子揩了揩唇角。他闭上眼睛静静地倚了榻上,等了莫约两刻钟功夫,毫无睡意。
那几天,应当是他自己忙活累了。
就此时,郝进打起了外头门帘:“八爷,四爷来了。”
胤禩一顿,随即唇边漾出了一记温润如初笑意:“四哥来了啊~”
笑容清甜,不见丝毫有异。
tbc
(感谢白发一直给我捉虫,顺带自己抚摸一下自家小狐狸~~白白、毛绒绒,好想欺负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迟了,和编辑讨论文梗,耽误了些时间。
四哥虽然有些渣,但是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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