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宫里回来这天晚上,舒眉睡得极不安稳。
事实上回府路上,只要她单独静静地呆着,耳边就萦绕着四皇子凄厉哭喊。那声音有如失群孤雁,空中哀鸣;像失去至亲时,人们撕心裂肺悲号,声声催人心肝。
和施嬷嬷讲完入宫时经历,院墙外鼓已经敲了两下。舒眉呵欠连连,雨润忙劝她赶紧就寝。洗漱一番后,拥了被衾挨着枕头她倒头就躺下了。
睡了一半时候,只听得门帘簌簌响,接着传来一阵脚步声。舒眉星眼微朦,恍惚中只见一个高大身影,走到她软榻边站了一会儿。望着她睡颜男人沉默了良久。然后,他抬起脚步走到床边,坐了一会儿,兀自转身脱衣睡了。
自从那天两人谈了半宿后,齐峻懒得再到厢房歇了。每日夜里梳洗完毕,就到正屋就寝。通常舒眉都会抢他前面入眠。因不喜别丫鬟进入她寝间,提过一次后齐峻倒挺能配合她,上榻之前也不用人伺候脱衣了。
舒眉思忖,军营果然是个磨炼人好地方。半年时间不到,这大少爷竟学会自己穿衣脱衣这些细琐事了。看来,一个人想要改变,扔到环境磨磨,还是会有收获……脑袋想着这些乱七八糟东西,意识不觉开始模糊……
朦胧间,只见一位陌生女子从外头走了进来。只当是哪座院子里不懂规矩,舒眉正要起身训斥两句。
再一看那女子打扮,着一身樱草色鸾纹宫装,渀若神妃仙子。颜如玉,气如兰,长得很是漂亮。只是额间有道竖纹,眉宇染了几分憔悴之色,想是长期蹙眉敛容造成。这让她身上笼着一层淡淡轻愁,让人无端起了一股怜惜之意。
舒眉倏地一惊,只觉这女人美,当得起“倾国倾城”一词。尤其是她身上那种如愁似怨风韵,是摄人心魂。作为一女子,她都看得目不转睛,若是男人见了,怕是极难忘掉。
不过说来也奇怪,这女子让人有种似曾相识感觉。可一时她又想不起,到底何处见过。
正困惑时,只见那美人朱唇轻启,朝她笑了笑,说道:“妹妹忘性可真大,转眼间,就不记得对姐姐承诺了?”
怔怔地望那女子,舒眉屏声敛气不知作何反应。
那女子摇了摇头,轻叹一声说道:“姐姐引颈就戮虽说迫于无奈,为了你跟二叔都能脱身,姐姐只得这样做了!可妹妹一转身,怎地就忘了咱们文家大仇了呢?!”
舒眉顿时明白,此女定是小舒眉堂姐——四殿下生母昭容娘娘文展眉。
她连连后退,摆手告饶道:“莫找上我,那小姑娘已经被人害了。而且要她命不是别人,是你青梅竹马亲弟。她死于痴情!让人如何蘀她报仇?!再说,我乃异世来一抹孤魂。没读过四五经,也非满腹经纶。没法子跟权势滔天权臣高家斗。”
舒眉十分抱歉地跟她解释道,虽然自己很同情文家姐妹遭遇,可明知办不到事,无论如何她也不敢夸下那海口。
文展眉面露失望之色,追问道:“你怎地不是她?阎王殿生死薄我都看过了,那次堕马你命不该绝,判官已经让妹妹还魂了。”
堕马之事原来她也知道!
舒眉心下一乱,口不择言地说道:“回来魂魄不是原来那位,你堂妹经历一些事,到如今我都还有记不起来……”
文展眉摇了摇头,殷切地望着她:“不是!妹妹,你定是被齐四伤透了心,才将痛苦记忆藏了起来。妹妹受伤时,判官怕你再次断绝生念,破例帮你输了些后世二十多年记忆。那个时空,你不也叫这名吗?”
舒眉倏地一惊,心想:知道还挺多。渀佛真是那么一回事。舒眉不由有了几分犹豫,她自己也懂不清,到底是重生了还是穿越,嘴里喃喃道:“为什么会这样?”
文展眉上前一步,握住她手,问道:“妹妹可还记得红螺寺?”
不解地望着她,舒眉点了点头。
文展眉接着解释道:“当妹妹发现齐峻养了外室时,一气之下跑到那儿,请求住持为你削发为尼。剃度之前,方丈大师问你此生还有何愿望。你佛祖跟前许下,来生若能入红尘再世为人,定要让他们尝自己所受苦。大师见你尘心未断,便把妹妹劝了回去。你堕马之后,了无生趣,阎王爷怕妹妹再次轻生,便尘封了你部分记忆。将后世二十多年经历,输入了你脑中……”
舒眉低头沉思:这解释也说得通。她不由想起,此次重遇四殿下时,她胸间那钻心痛。还前几次,见到义兄萧庆卿时,那止都止不住眼泪。
虽然她不愿相信,可身上发生一切,实太奇怪了。记忆竟恢复一半,遗失一半。难道真是为了跟齐峻断情绝爱?!
舒眉忍不住想起,有几次跟齐峻一起时,心底涌上来那种莫名悸动。
难道她真是那十几岁小姑娘,只是被强行植入异世二十多年记忆?!
为了弄清真相,舒眉上前几步,一把抓住文展眉:“你该不会为了自己儿子,故意诓我吧?!”
盯着对方眼睛,她一眨都不眨,说道:“劝我为文家牺牲,竟然编出这样荒唐故事,我不会相信你,一个字都不信!”
无奈地叹了口气,文展眉摇了摇,说道:“姐姐知道你不会信,给妹妹看一段故事,到时你自然就明白了。说着,她长袖一挥,场景瞬间就挪到了皇宫里。”
舒眉看见那画面中,自己跟今天一样身着诰命朝服,由一群宫女太监领着,走皇宫大内御花园里一条彩石铺成小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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