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花满亭在一旁看着,君迁这一路上也没有横生什么枝节,两人顺顺利利地回了花家,君迁一进门,就看见了自家娘亲正面无表情地端着茶杯低头喝茶,看都没看自己一眼。
君迁心虚,扯着花满亭的袖子往他身后躲,花满亭回头看了她一眼,给了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拽回自己的衣袖闪身上前两步喊了声“娘,我把小妹带回来了。”然后就老老实实地站到一边,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君迁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硬着头皮上前,恭恭敬敬地开口:“娘,我回来了。”
花夫人放下茶杯,抬眼:“你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女儿都已经是别人家的了呢!”
“娘,江湖传言怎么能信呢?”君迁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凑过去伸了手,亲亲热热地挽了自家娘亲的手臂,“我才不舍得爹娘和哥哥嫂嫂们呢!”
“是吗?”花夫人轻哼了一声,神色似是有所软化。君迁稍稍松了口气,忙不迭地点头:
“当然了!对了娘,你不是说这阵子总是睡不安稳么?这个香囊随身带着,可以安神。”
君迁一边说着,一边从袖中摸出了一个小巧的香囊来,绣工不算太过精致,但针脚却很是细密,随之弥漫开来的,是一股淡淡的药香,闻之而让人心安。
花夫人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略显勉强的绣工是出自自家女儿之手,沉了半天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笑意,一边接过香囊收好,一边伸手摸了摸少女的头,轻声叹气:“不是不让你出门,咱们家也一向自在,没那么多规矩,但你一个没出嫁的姑娘家总是一个人跑去万梅山庄住,被人知道了,难免要说闲话。”
“我知道了,娘,”君迁点头,想起最近自己和西门吹雪之间有些微妙的气氛,也是低低地叹了一口气,“我最近不会再出门了。”
……
君迁这阵子是前所未有的安分老实,向自家大哥要了花府附近的一家店面,收拾一番开成了医馆,每天都老老实实地过去坐堂看诊,闲下来的时候就陪着家人说说话聊聊天、和七哥花满楼一起种种花草,偶尔也跟跟着自家娘亲和嫂嫂们出去串串门、见见几个“青年才俊”——江湖上关于君迁和西门吹雪的传言仍旧还没有消停,花家不好直接出面澄清,否则只能越描越黑,但花夫人这样“串门”的举动却是在不动声色地表明花家的态度——女儿还没有挑好人家,花家和万梅山庄并无结亲的意向。
这些君迁都明白,也不说破,干脆老老实实地当个乖女儿哄家人开心,娘亲说见谁就见谁——反正她家爹娘说了,就是见一见认识认识,要是不喜欢绝对不用勉强,再说了……她和西门吹雪可是连八字都还没有一撇呢!
日子就这么按部就班地过着,虽然平静却也并不乏味,但……难得老老实实地在家里待了小半年,刚过完年出了正月,君迁却是收拾收拾行囊又去了万梅山庄。
塞北的三月仍旧还处在严冬,夜里的温度更是近乎滴水成冰,窗外正飘着鹅毛大雪,放眼望去一片银装素裹。万梅山庄的藏书楼里灯火通明,一身墨色衣衫的娇小少女正裹着白色的狐裘坐在桌案边,手里捧着医书,一袭白衣的男人身姿挺拔,就这么抱着剑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
谁也没有说话,更没有半点动作,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凝固,捧着书的少女低头盯着书页定定地看了半晌,却始终没有翻动一页。
“你的心不静。”出乎意料地,先开口的人反而是西门吹雪。
君迁捧着书的手微微一僵,沉默了片刻,忽然放下书,侧头去看身边的男人:“西门,你学剑有成……花了多久?”
“七岁学剑,七年有成。”
“那么,”君迁低头,“我的医术如何?”
西门吹雪侧头看她,神色平静:“已在我之上。”
君迁点头——术业有专攻,西门吹雪毕竟还是个剑客而不是医者,在医术上,她无需妄自菲薄,但……
“我六岁学医,今年十七,十一年来从不敢懈怠,自以为医术有成,却仍旧治不好七哥的眼睛。”
为什么她又来了万梅山庄?因为她不敢再在家里待下去——家里什么都好,父母、兄嫂都很疼爱她,她也喜欢他们、依赖他们,可……只要每多看到花满楼一眼,她就越觉得自己无能,说什么想要治好花满楼的眼睛,从有了这个念头开始到现在,已经足足有了十一年,每年她都替花满楼检查眼睛,每年都束手无策。
从前她还可以安慰自己是自己学艺不精,万花秘籍中的《医经》尚未学完,离经易道心法下的技能也未完全激活,无需着急,可到了今年……离经易道下的技能熟练度虽仍旧未满,但也终于全部点亮,《医经》也已经了然于胸,却仍旧还是没有任何办法。
君迁骨子里一直都是个自负的人,不,或者该说……万花弟子的骨子里,多多少少都总是自负的,但现在,却是第一次开始怀疑起自己来——漂亮话谁都会说,可她是不是真的有能力去做到?若做不到,她又有何颜面去面对一直疼爱自己、对自己信任有加的花满楼?
少女揪紧了狐裘,原本丰润的唇被自己咬得几乎失去了血色,西门吹雪的视线在她的唇上微微一顿,随即开口打断:
“学无止境。”
“那我又要学到什么时候才能治好他呢?”君迁低头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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