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临渊道:“有功自应封赏,可为何所封赏的为何尽是你们三大世家子弟,孟统领与邱亦生将军之事应如何解释?”
“无需解释。”楚铮淡淡说道,“至少无需对梁大人你解释。”
梁
声道:“楚铮。你此言何意?”
“梁大人,你是礼部侍郎。位居三品,可有些事无权过问,亦不该过问。”见梁临渊又要发怒,楚铮道,“例如工部军械司。每年制作多少部诸葛神弩。流向何处,工部内唯有陶尚书和李左侍郎知晓。皇上或相国大人和家父若想知其中详情,可召他二人来询问。除此之外,任何人不得打听。同理。孟统领为何平调至兵部。邱将军为何降职前往江都郡任职。皆为军中机密,相国大人与家父只向皇上禀报,与礼部无关,更无需向梁大人解释其中缘由。而梁大人对此事穷追不舍。正如太后殿下方才所说,有些越规了。”
梁临渊一窒。辩道:“话虽如此。可仅凭一句军中机密,如何让世人信服?”
楚铮一哂:“梁大人所说世人,所指地是朝中与大人同气连枝那十余人吧?这世人何止千百万,仅朝堂之上官员便有百五十余人。仅大人等十余人便可表示所有人之意了?在下只可告知梁大人,此次北疆大捷,孟统领因不解大帅令,自始至终并未参与。勉强可算无功无过,而邱亦生不服樊副统领之命,被当场解除兵权,因此lùn_gōng行赏与他二人无关。仅此而已。”
梁临渊冷笑道:“欲加之罪。岂无辞乎。”
楚铮摇了摇头。道:“梁大人若是这般想法。就算在下百般辩解亦是无用,也不费那口舌功夫了。不过梁大人方才所说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在下确有异议。我大赵自建国以来。除兵部尚书郭大人和孟统领外,历任边疆大营统领均出自世家,难道之前这百余年我大赵就是梁大人所说地国不成国?”
梁临渊不屑道:“楚将军莫非忘了董程之乱?”
楚铮反问道:“敢问梁大人,董程之乱是由何人平定地?”
梁临渊顿时语塞,当年楚方王三家合力平乱,匡扶幼主,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功绩,任何人都无法抹杀。
楚铮乘机又道:“在下妄自猜测一下,梁大人方才言中之意,莫非在暗示皇上若长此以往,我三大世家会效仿董程两家?”
赵应与梁临渊两人脸色齐变,赵应强笑道:“楚将军多心了,梁大人并无此意。”
楚铮却只盯着梁临渊,梁临渊沉吟片刻,直言不讳道:“以史为鉴,不可不防。”
赵应叹了口气,这个梁临渊哪,怎就这么口无遮拦呢。
楚铮对梁临渊地反应早有预料,闻言只是一笑,道:“不知梁大人可曾听过‘彼有其具’地典故?”
梁临渊心中一凛。彼有其具说的是三国时期蜀汉太祖刘备麾下简雍之事,史书记载:当时蜀中气候干燥,官府禁止民间私下酿酒,有官吏在民家搜到酿酒地器具,就要定罪处罚。简雍与刘备出游,见到一男一女走在路上,就对刘备说这二人准备行淫,赶紧把他们拘押起来。刘备问何以见得,简雍回答道,彼有其具,即这一男一女身有可以行淫的器官,跟有酿酒器具的人情形相同。刘备闻言大笑,于是释放因为有酿酒器具而被捕地人。
而楚铮此时提起这典故,梁临渊已料到他要说什么了,果然只听楚铮道:“我三大世家历代皆有不少子弟身居高位,但对皇室向来忠心耿耿,从未有过不臣之举,难道仅因手握重权,彼有其具,便可认定我等有谋反之心?倘真如此,试问日后还有何人胆敢出任朝廷三公和诸部尚书之职?对尚未发生之事捕风捉影,科当成定论来推断,说什么长此以往国将不国,这不是臆测之言又是什么?”
梁临渊反驳道:“楚将军,天授君权,可你们三大世家把持朝政,独断专行,为何不能还权于君?”
楚铮道:“梁大人既知天受君权,应亦知为人君者‘居无为之位,行不言之教’,‘立无为之位,而乘备具之官’,其意便是具体朝政应由大臣来做,而家父与相国大人日夜操劳,正是为皇上效力,所谓‘群臣分职而治,各敬其事,争进其功,显广其名,君得载其中’之说甚为相符,乃至‘功出于臣,名归于君’,即朝中百官同心齐力,但这最终功名仍皆归君主。正因如此,我大赵日益强盛。”
梁临渊所言引用西汉董仲舒的“天授君权”论,楚铮同样以董仲舒所著《春秋繁露》几段原文加以驳斥。楚夫人对几个子女功课抓得甚紧,加之手段了得,楚铮虽是最为年幼,可也未能逃脱。不过经过楚夫人细心教导,楚铮发现西汉年间独尊儒术并非自己原先想像地那般不堪,薰仲舒吸取了荀况地性恶论思想,反对孟子的性善说,提出需用教化去提防人性之恶,虽然强调帝王地权威性,但却倡导君主无为而治,无为致太平,既并用神学蒙昧主义制约皇帝权利,提出朝中大事应由有能力地官员处置,皇帝不应过多干预。可以说董仲舒地出发点是好地,但正因如此,他最终未得汉武帝重用,被送至藩王为相,后半生可说相当凄惨。
梁临渊一时无言,心中暗骂,是哪个说楚家幼子不学无术,整日在青楼欢场厮混地?能将《春秋繁露》随口道来,引用恰到好处,这种人亦可称为纨绔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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