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恩科考试结束。出考场时査继良就觉文章不利,估摸着这回怕是要名落孙山。但是他几乎没有时间去沮丧,回家的路上怀里就被人塞了几份揭帖,所到之处更是人人说易嫁,査氏何来这么一笔天量资产也是市井议论的焦点。三司会审此案引来的关注与冲击比他期望的还要猛烈。
当晚就有高门贵府的清客相公上门笼络,言及查继良一介书生,赤手空拳来京追产,面对的忠勤侯,定南侯,靖北伯皆是豪门勋贵,权势熏天,以一人之身对抗三家强敌,实力上完全落在下风,只怕人身安全都没有保障。话锋一转,说朝中几位正直大臣基于义愤,愿意仗义援手,帮他打官司,追回财产之余,还要令贪财易嫁者丢官降爵,于公弘扬正气,端正世风;于私则美美地为受尽欺凌的甥舅二人出一口恶气。
査继良暗暗心惊,托词相信三司会审必有公道,婉拒了对方的好意。
送走这拨人,査继良吩咐立刻闭门谢客,除了自家外甥女,其余人等一律不会,决不能卷进权贵们的争斗之中,被人当枪使,最后闹得身不由己。
管家陈树生和塞罕等齐齐应了。
査夫人连日里忧心不安,只怕官司一开,査继良就此得罪三家豪门,惹祸上身。
曾氏说道:“自打回京,忠勤侯兄弟对相公一直礼敬有加,提起易嫁更是满口认错,不计较您的态度,也没有难为外甥女,我想,这是他们抱着和平解决的想法。一上堂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侯府颜面无存,会不会狗急跳墙伤害您?想起来我真的有点寝食不安。”
“外头动静闹得那么大,谅他们不敢。何况有塞罕他们日夜守卫,无妨的。这几日我也不多出门,好好整理一下父亲留下的书籍账簿,做好上堂的准备。”
曾氏点点头:“外甥女呢?官司一打起来,她在那家里的处境就难了。”
査继良道:“她以前就不难么?易嫁是何等深切的侮辱,德闵几乎送了命。我是亲娘舅,不该追究么?忠勤侯做事只考虑自家利害,就因为德闵样样强于继室之女,他才觉得易嫁做错了。德闵若是不如她呢?难道他们就合该撇开没娘的闺女另娶?一屋子达官显贵把礼法信义置于何地?上到堂上,我再跟他们好好掰扯一下这个理。”
曾氏笑道:“也没啥好掰扯的,明晃晃就是他们错了,他们应答不了您。”
查继良道:“谅他忠勤侯也说不过我。最让我郁闷的是德闵现在的那位姑爷,混账东西,把金锭子当土坷垃,连媳妇的脸都没看清楚就投军去了,气死我了。”
曾氏道:“可不是嘛,他在军中,德闵是走是留都不得自主,只能在侯府过日子。万一那家人怪罪起来,德闵每日就有生不完的气了。”
査继良道:“即便如此,我也不能畏难不做。如果我上堂只追家产,却对易嫁只字不提,世人会笑我见利忘义,跟定南侯忠勤侯全无分别,德闵会更伤心的。”
曾氏语塞,想一想,默然点头:“女孩儿婚事如此跌宕不顺,我这辈子还是头一回遇上。那一日我好奇,悄悄地观察了一下许静瑜。您恶声恶气地待他,以他那样的出身,竟然不见半点焦躁懊恼。说是上门请罪,态度也是诚恳大方里透着尊贵自持,无论容貌、性情、还是气度,都是难得的。德闵那位继母很有眼光啊。”
査继良冷冷的哼了一鼻子:“那个贱人,眼光好又如何?她坏了心术,落得个害人害己。这会儿被老七逼得出了家,在庙里也未尝不后悔。”
“我这两天常常想到这两兄弟。咱那位外甥女婿七少爷虽没见过面,但这人行事铁血刚烈,尖锐难犯,刀子似的,女人从本能上就觉得畏惧不亲近。而许静瑜温柔平和,和德闵站在一起,就像两块晶莹润泽的蓝田玉,最是般配不过了。可惜偏偏无缘做夫妻,让我好生感慨。”
査继良叹气道:“我虽兼祧查氏陈氏二族,其实身上没有一滴陈家的血。外祖子孙单薄,传承到嫡母这一辈,子嗣男丁已经断绝,没奈何才为她招婿。父亲入赘十几年,除了樱姐,再无所出,可怜陈氏血脉如游丝一般,所以当日煞费苦心,为她挑选了一位太平侯爷做夫婿,却不料她死于生产。到了德闵,有人暗算无人心疼,竟然硬生生地嫁了个沙场点兵的大将军。天晓得,对陈氏来说,他们最不想要的恰恰是老七这样的女婿。”
“这都是命数。德闵生来命苦,夫复何言?”
查继良摇摇头,说:“真说她命苦,我却也不赞成。她生在富贵之家,自幼虽不娇养,到底衣食无忧。婚事被人算计到了,嫁的依然是勋贵豪门。姑爷虽然身份不配,又有原配和儿子,不过他人还算争气,军中新贵,大有前程。德闵自己胸藏锦绣,才智绝佳。哪一样上说,都不落人后。唯独就是错过了那个许静瑜,那也没什么可惜的,看见他我就一肚子气。人常说覆水难收,以德闵的性子,未必会顾念他。”
曾氏不由得微微摇头,又点头:“但愿吧。”。
“那日在忠勤府,我问起证人,我那位大姐还想拿捏我几分,德闵立时表态,不要她们姐弟帮我们作证,这份傲气让我想起了嫡母。我记忆里她老人家就是一副又爽利又骄傲的样子。只见人求她,不见她求人。论起倔强要强,连爹都不如她。”
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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