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南侯闭了眼睛,脸上一阵抽搐,显得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功权治家不严,教女无方,惭愧无地。还有什么可说的?连求饶都愧得慌,任凭老侯爷发落吧。”
周氏还是不肯死心,流着泪对着他叫道:“侯爷!”
定南侯低着头看着地面,“不用叫,好闺女跟着你也学不出个好来。当初你别死死盯着四儿算计,好好地给她在北京找个人家,以她的聪明伶俐,未必会落得今日这个下场。你害吧,你以为你害了别人的闺女?可报应终究还是落在了你闺女的身上。”
这一番话说得平和,却是心死如灰。正月初一他为四儿自请休妻来侯府求情,一个月之后,他连求情的脸面都没有,面对的又是休妻。他仅有的两个女儿,血脉相连的亲姊妹,怎么竟弄成势不两立的局面?挖着根子,就在易嫁。这仇这怨,大概这一生都不会解了。徳雅才16,新婚被休,再有个反义窃盗的臭名声,这一辈子就算断送了。
心疼让他脸色苍白,再疼,他得站在理字上说话。今天不能维护徳雅,将心比心,哪个府里能容下这样的儿媳妇?
各安其命吧,自作孽不可活啊。
许萱河望着自己的父亲哥哥,老侯爷半点不容商量地说,“休了吧,这样的媳妇咱们不能要。丧德败行,留下糟心一辈子。”
忠勤侯也说,“听爹的。”
周氏哭泣着扑向女儿,把她抱在自己怀里,母女俩嚎啕痛哭。
定南侯就像被针扎着一样眉头紧锁,青紫的脸上哀伤的表情也显得格外狰狞。
夏夕的心忽然一软,可怜这个一直糊涂的父亲,生得两个女儿,善的他犯傻不护,恶的这会儿也护不住。自己顶了德闵的壳子,这辈子在婚事上也难逃悲剧。老七若是战死,她会一生守寡。若是老七不死,衣锦荣归之日,势必就是她这个下堂妇被休回家之时。纵然他知道易嫁真相说不休了,以自己的个性也不会轻易原谅他先前的那番设计。早先被人议论了一年的姊妹易嫁,轰轰烈烈地以姊妹双休了局,市井坊间又多了多少谈资笑料。
夏夕不忍的表情落在许萱河的眼里,让许萱河心里为之一动,他问,“老七媳妇,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一家子两个闺女都被休的话,这个父亲挺可怜的。”
许萱河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两座侯府易嫁,七爷被迫娶四儿,万千不甘只说不出口,抛家弃子上了战场,拿命来反抗这种不公平的对待。四儿是贴在七爷脸上的一个耻辱标签,战死则罢,若有功成之日,七爷堂堂丈夫,自会给自己一个交代。”
满屋愕然。
忠勤侯说:“他敢!”
夏夕笑笑,“侯爷,他血海尸山走这一趟,想给自己挣得就是骨气和自主的权力,真到那时候,您就成全了他吧。”
老侯爷也懵了,“敢情老七打的是这个主意啊。”
做父亲的定南侯这会也急了,“他是这么说的?打完仗回来休你。初一那天他不是坚决不同意休妻么?”
“他已经被迫娶,不愿意再被迫休。就算是来自家人的歧视,他受一次也就够了。”
老太太又开始哭了,“这可怎么好啊。都是我不好,害了老七。”
其他人脑子转不过这么弯来,易嫁看上去亏了老七,这会儿发现得了好媳妇的反倒是他,他还闹腾什么劲儿?反倒是老八,这会不在家,要知道被这对母女算计得这么狠,连假人都给他用上了,还不气得吐血啊。
老侯爷恶狠狠地说,“老七的事到时候再说。他敢胡来我打断他的腿。老二,你现在就写个文书给定南侯,这个二丫头咱们消受不起,就让他领回去吧。”
许萱河向定南侯致歉,然后拉着父亲和哥哥躲到老爷子的卧室里密谈,这边夏夕把一直垂头丧气坐在地上的定南侯搀了起来。
定南侯看着她,眼圈又开始发红,“闺女,爹对不住你。”
夏夕叫姜云姬泡茶,亲手递给定南侯,“您稳稳心神,我的事还早,您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好。想为徳雅求情您就求吧,别到以后落得个遗憾。”
“为她求情就对不住你。她害得你好惨。”
“不是这么说的。我肯定得为自己洗清冤屈,这个谁也拦不住。但是我不会因为您替她说句好话就责怪您的。您是父亲,这时候不说话,只怕您会一辈子不安。”
定南侯的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卧室里,父子三人也在急急地商议。许萱河说,“父亲,这个事不能急。闹出去两府都没脸啊。我为什么把丫头婆子都打发得远远的?易嫁的真相绝对不能传出去,传出去我们同样是笑话。”
忠勤候一时悟不过来,问:“为什么?他们连假四儿都用上了,怎么我们反倒成笑话了?”
“哥,你要是坚定不移地认定四儿是你媳妇,就没有这出戏。是咱们挑肥拣瘦闯出来的祸啊。易嫁之前,文人书生就到处发揭帖骂咱们,这下忠勤侯府聪明反被聪明误,被后娘摆了一道。人家会同情咱们吗?只怕你出门能听见世人一路骂你活该。”
忠勤侯恍然大悟。
老侯爷也点头,“对对对,此事不宜声张啊。让人说饶你精似鬼,喝了后娘洗脚水......”说到这里,也轻轻地哆嗦了一下。
“父亲,您要是下决心给瑜哥休妻,此事必须从长计议。”
老侯爷很坚决,“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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