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是我对父亲的昵称,虽然现实生活中从未叫出口,但是一提笔不知不觉的就写下了这三个字。
老爷子从来温和,唯一记得他打过我的一次也是怕老妈打的太狠,迫不得已拔刀相助。他用极其夸张的姿势抽打我身体上肉最多的部位。其最后结果是,老妈以为我快被打死了,于是主动维护说到此为止,可是实际上我确不觉着有多疼。
就是这样一个温和的老爷子,在他未老还称爷的时候居然也有让我激动不已的举动。
那年夏天,他的脚髁软组织坏死,动了一次大手术。拄着拐棍从医院回来的时候他整只脚都上了石膏,行动和残疾人无异。就连上个厕所也要人扶着。班是不能上了,索性我们那时住在广西一个偏僻的大学里,生活节奏十分舒适,我的童年也无忧无虑的留在了那里,永远。
广西的夏天闷热一如既往,即便是打着吊扇,汗依旧会情不自禁的往下流。学校工会趁着全国围棋一股聂旋风,开办了第一界学校围棋比赛。从此,我结识了日后影响了我几十年,并会一直如此影响我一辈子的围棋。也许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我也不知道围棋究竟是什么,也许在那一刻我知道了,却已无处惹尘埃。
“我要去参加!”老爷子当时说的时候相当兴奋,据说他在一处叫天鹅(至今不知道是哪儿)的地方插队落户的时候结识了一名从职业三段整下来的棋手,在娱乐匮乏的那个年代,围棋成为了他们几乎唯一的乐趣。如今我珍爱的《黑布局》、《白布局》、《星定式》上遗留着老爷子那时的学棋笔记,一名职业棋手为了在山区能有一个和他对弈的对手,不惜倾囊相授,这几本围棋宝典竟也是他送的。
“不许去,就你这脚,还下什么棋啊!”老妈是极力反对的。
“脚没事儿,下棋用脑不用脚。”
“就你那水品,去了也就是一陪衬。”老妈开始使用迂回战术。“那时在天鹅,你和你们一个室里的老蔡下棋,还赌一只鸡,结果怎么样?”
“怎么样了?”我好奇的问道。
“输了,结果你爸不服气,恼着到家就去抓鸡,那鸡吓坏了,跑。你爸拾起地上的木条就砸了过去,结果那只鸡飞到山上去了。”
我当时肯定是笑背过气了,而这件事也成了我拿老爷子开涮的一个家常笑料。
比赛是晚上开始的,老妈最终还是没说服老爷子,只能让他拄着拐棍由老妈扶着一瘸一拐的走到比赛地点。我那时还小,什么都不懂,屁颠屁颠的跟着。到了一个很大的教室,里面已经聚集了十几桌人,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一屋子挤了这许多大人,而且都是如此关注桌上一种黑白图形。
老爷子的对手是个年轻的后生,长啥样已经记不得了。因为老爷子是拄着拐棍进赛场的,顿时令人肃然起敬,我也应此得到了特别照顾,允许我坐在棋桌边观战。大教室顶上吊扇呼呼的转着,可是坐在下面丝毫不见得凉快。第一局在我懵懵懂懂中结束了,老爷子赢了,显然他很高兴,而教室里一下沸腾了,据后来传说,大家起先都不知道老爷子会下棋,更让他们吃惊的是,老爷子拄着拐棍来居然还赢了学校里最厉害的小王。
第二局,小王开始重新认识老爷子的实力,布局十分紧凑,在中盘频发妙手。那时的天气对人实在是一种煎熬,加上一屋子的人被吸引过来围了里外三层使得对局者像是搁在笼屉里的包子,蒸了个透熟。至今让我记忆深刻的是,老爷子不停重复的一个动作——轻抚裹着石膏的脚髁。现在我才明白,当时脚伤直接影响了老爷子的发挥。最后老爷子输了两盘,可是拄着拐棍参赛成了那时的一段佳话,时常可以在不经意见听到人们谈论。这三盘棋的重大意义还不止与此,更重大的意义是让我领略了一个最为神秘莫测的世界,围棋。
我开始让老爷子教我规则,让老爷子给我买棋书。那时对于经济条件颇为艰苦的广西,买本三块多的书给孩子可不是件小事,况且还是一本传统观念上的‘闲书’。老爷子考虑再三,说服老妈给买下了一本《少儿围棋基础》(大致是这个名)。拿到书的那天我的兴奋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述的,当晚我抱着这本书和它一起梦境神游。
“拆二基本活型。”、“立二可多拆一路。”、“引征看三线。”、“刀把五,瞎白胡;梅花五,让你苦……”这是那时老爷子教的基本口诀,尽管不是很明白,可是这也足以让我在同龄的孩子面前显摆一番了。终于到有一天,一个大我几岁的哥哥,用强硬的办法杀掉我的拆二,我才发现口诀是死的,杀棋是硬道理。于是我开始死缠硬磨的拉着老爷子下棋,磨炼对杀的算路。一开始是下四分之一棋盘,后来下十三路,再到十九路大棋盘,我从来就没赢过,而每次输棋我都特不服气,虎着脸嚷着再下一盘。老爷子重来不让我,该杀杀,该灭灭。我曾经抱怨老爷子不懂得爱幼,老妈也常变着法从旁干扰,以助我一臂之力,可是收效甚微。那时老爷子有一句话让我如今依旧感叹,“输棋也是围棋的一部分,挫折可以让人更清醒的认识自我。”
后来,老爷子到德国留学去了,两年。两年里我极少再下棋了,直到两年后老爷子拖着病体从德国回来,我才真正开始飞跃式的张棋。
每个星期六、日,总要和老爷子鏖战围枰。一开始老妈是极度的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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