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祠里,花询目不斜视,跪得笔直。外边暴雨冷冽,她充耳不闻。
她可以想象得到,今夜过后,花晏会怎么得意她受罚。不过这是她的选择,她明白了花君侯的意思,可她不能反抗。她的父侯是多么宠爱她才肯让她三番五次违抗他?那天花晏跟花君侯说了什么,花询大概可以猜到了。
女子岂能压过男子一头?
花君侯之所以让楚衍与她来往,无非就是轻视楚衍是个女子,不足成事。楚衍看得真切,宁王再如何信任她,她终究是要嫁人的。一个女子的天命就是婚嫁生子,其余的再无什么。花询此时觉得楚衍的想法是无比正确的,但她无能为力。
也许楚衍真的可以成为大陈第二个武帝,女子为帝,虽千古难出但不是没有。她不行,她和楚衍不一样,她没有那样的想法,也没有那样的机会,那样的野心。她连狠一点,想要留下花渡的心思都不敢有。
说起花渡,不免令人可笑。一个暂时落脚在花府的女人,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她们没有亲缘,在花渡心里,花询算不算朋友都两说。花询觉得自己不对劲,她对花渡会亲近,会想念,就像现在,她脑子里都是在想着花渡。
她在想一个和自己没有关系的女人。再没有比这更为荒唐可笑的事了。
花询捏着拳,咬着唇,蹙起眉,闷闷不乐。
“先祖们可知道,询儿为何如此么?在生死周璇之中,还心心念念着一个女子,实在不该。”花询双手合十,虔诚地问道,“可翻遍经书文稿未曾见过记载这是何缘由,不知先祖们可否指点询儿疑惑呢?”
灵牌静立,香灰折了一小段在案上。
花询喃喃自语道:“我并非是那种贪恋温暖之人,只是花解语……她和我见过的那些人都不一样,她很有才华,很漂亮,很美好……就像是传说中的神仙……包容天下,与世无争,”抬头看着燃着的香,一点红隐没在灰暗之间,祠堂森森。没有人说话,一切都异样地安静,外面暴雨大响,时而闪光刺亮。
“我每每想到她,心口就会涨涨的,”花询颓然跌坐,恍惚道,“想到她要离开我,我就忍不住害怕,担心。我总想抓住她,想把她抓得紧紧的,我想看着她,什么也不做,安安静静看着她,我就能心满意足。”
“和她在一起,再慌乱的心情也能被平复,再不安的感觉也会被消除。”她回过神来,重新跪直,沉重道,“她如治病良药,可用久了,会上瘾。一个女子,满腹诗书尚且叫人惊叹,况且那人还无欲无求,也未曾听闻有什么亲爱之人,我若百般依赖,若一日她走了……”
她想到这个可能,不免难过:“我定然是万分不舍。”眸底还含着眼泪,晶莹氤氲。
花询黯然失色地垂眸。
门外雷霆乍惊,被雨水打湿的地上一个影子不知道站了有多久。风吹过,她的长发卷乱,遮过她含着复杂情绪的眼眸。身后大雨倾盆电闪雷鸣,她却恍若未闻,站在那里,面色淡淡,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按在门上,白皙纤秀的手缓缓放下,垂隐在袖子之中。裙角被风吹得晃动,连同她清冷的眸光也被吹晃,她抿了抿唇,没有敲门,也没有离开,任身后狂风暴雨,静静候在门口。冷风送来的湿润,落在她的长发上,染了一层晶莹,花渡微白的脸侧向看不见尽头的来路,眸子里的黯然被藏得很好。
花询的每一个字她都听见了。从那句“不该”,到最后的“万分不舍”。
“可是我没有什么办法,她不是表姐,也不是仲辞,倘若她是表姐就好了,她孤苦一人,我就可以留下她,不管多难,只要可以把她留在我身边都好。我会待她如长姐,言听计从,对她关怀备至。先祖,我知道这样的想法是错的,可是我……她不能留下来,阿稚如果真当了家主,我必然不能留在花府,她留下来,只会卷入这些纷争。”花询苦笑,满是左右为难,“要是她愿意带我走就好了,解语那么好,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愿意追随她啊。”
花渡重新抬起手,想要去敲门。她不该听到这么多花询的自白,凡人的感情,她不该涉及,倘若她参与了,会害死花询的。
“先祖,你们说,询儿要是真的想到办法,掌权花府,帮助仲辞做到她想做的事情,那我是不是命令解语留下来帮我?询儿总能找到理由的,解语那么信我,她会答应我的!”
停下手,花渡薄唇嚅动,却不知自己该怎么开口。
“算了,你们也不懂的。这本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花询摇摇头,无力地垂丧着脑袋。
花渡终究是没有敲开门,她蜷缩起指骨分明的手指,再次收回手,朝着在雨中举着伞等候的铃兰而去。
花询在祠堂跪了一天一夜,说是跪了一天一夜,其实就是坐了一天一夜。没人会特地盯着花询怎么做,花询也不过就是在祠堂理清楚现在的心思。她一门心思扑在了花渡身上,但是阿稚时不时闹出一些事情,总会提醒她,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所以她不免有些厌倦。
从那晚之后,花询似乎很少会遇见花渡。她自己想躲着花渡,强迫自己对花渡不能那么依赖。也不知道是她故意,还是什么原因,她见到花渡的次数少得可怜。那盆海棠花也一直没有什么变化,还是蜷起了叶子,感觉奄奄一息。但又很倔强地活着,没有任何要衰败的意思。花询有时间就翻翻之前花渡给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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