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筝在心里把来人骂了个千遍万遍!
草菅人命!血腥暴戾!现在果断的还要再增添一条——卑鄙无耻!
“放开!”顾筝想要挣脱,奈何高義的手臂如铁一般,根本挣脱不开,高義单手箍着她,一只手插着腰,歪着脑袋从后面看她:“不是放你们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顾筝挣脱不开,索性不浪费力气,松开了手,她哼笑一声:“没看到你失血过多暴毙身亡,我怎么舍得走?”
嗬,还是个牙尖嘴利的。
高義松开手,顾筝飞快向前一步逃离他的桎梏,转过身一脸防备的看着他。高義还是那一身粗布短打,可是与上次不同的是,身上的血渍已经全都变作了白色的纱布,他唇角挂着笑,若有深意的打量着顾筝。
顾筝原本还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等到她发现自己只是穿了单薄的中衣就出来了的时候,立马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我真没见过像你这么厚脸皮的男人!”
高義不为所动:“我也没见过骂人骂的像你这么……没意思的女人。”
山寨中的女子都能顶男人来用,一个个都是不拘小节豪迈粗犷,骂起人来让人听着就爽快,像顾筝这样骂的这么蹩脚的,高義听着还真觉得难受。
顾筝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回过身看了高義一眼,高義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怎么,不服气?”
顾筝冷笑一下,直接从他身侧擦身离去。
刚刚越过高義的那一刻,高義飞快伸手拉住她的胳膊:“你等等。”
顾筝这次不做无谓的挣扎了,当真安静的等着他发话。
其实高義是得了消息赶过来的,他再次打量了一下顾筝的背影,语气忽然就放软了,淡淡道:“之前有什么误会,我们就此作罢,现在你是先生请回来的客人,也就是我高義的客人,如果姑娘还是对之前的事情怀恨在心,大不了我还你一刀。”
顾筝忽然笑了,她回过头砍了他一眼,高義倒是十分的坦然,张开另一只手,一副任君来砍的架势,顾筝玩味一笑:“还我一刀?是不是……砍哪里都行?”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珠子毫不避讳的瞄向了他的裤裆……
高義说不意外是假的,他眼角一跳,手上的力道被另一只手给化解,顾筝抽回自己的手,一边轻轻搓揉一边说道:“正如你所说,我是先生请回来的,我为先生做事,与你半分干系都没有,如果你真想前尘往事一笔勾销,还请以后别再招惹我和我的家人。能做到这一点,我已经感激不尽。夜色已晚,先行告退。”
说完这些,顾筝转身就走,高義看着她的背影,笑容渐渐地收敛起来,越发的有些不懂了——看来这个女人并不是来帮他的,可是她偏偏又是乔先生请回来的人。
乔瑾瑜从来不是个做无用功的人,可是他现在大费周章的下山,又是施计让吴陈两军厮杀,又是入城潜伏暗度陈仓的把人弄出来,难道就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
高義并不觉得乔瑾瑜会是一个欺骗自己的人,但是现在,这个女人当真没有一点有用的地方,这件事情是怎么个说法,他是真的有些不懂了。
顾筝前面还走得步履稳健,到了最后,几乎是飞奔进房,脱鞋上床一气呵成,窝在被窝里的时候,她才忍不住开始回想刚才的场面。
这个男人曾经能眼睛都不眨的让她和胡措当了鱼饵,现在也能做出更加灭绝人性的事情!山寨果然就是山寨,顾卿说的对,这里未必就是个能安身立命的地方。
顾筝心中有事,本想好好的思索思索,可是今天她也累着了,脑袋才刚刚占了枕头,人就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这一睡,顾筝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繁花似锦的崇州城。
一身粉裙的小小少女在落满桃花瓣的地里,小老虎一般欢快奔跑,脚步带起的劲风将躺在地上的桃花瓣卷起,那花瓣纷飞,旋转,又稳稳落于地上,她喜欢那样驰骋,更迷上了在裙角绣上桃花绣纹的衣裳。
那时候的她,时常坐在母亲的身边,每每都会因为母亲逐一说出哪一枝桃花出自哪个学生而感到惊讶。那时候的她,觉得母亲是世上最厉害的人,什么都瞒不过她的眼睛,所以哪怕她顽皮胡闹,闯了祸只会坦白告之,从不隐瞒。
那样尊贵高傲的女子,却从云端跌成阶下囚……
慢慢流放之路,终于将她最后的生气都耗尽……
杀手遍布的荒野,她连母亲的尸骨都来不及捡回来,只能看着一身是血的父亲抱着已经没有气息的母亲,歇斯底里的让她快些逃跑……
静坐而起之时,顾筝觉得浑身上下都是冷汗……她飞快的抬手抹了一把脸,下床跑到脸盆边,就着里面的冷水拼命地浇自己的脸……
浇着浇着,她忽然双手撑住脸盆的边沿,依旧保持着埋着头的姿势,深深地呼吸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筝忽然笑了起来,一声一声,宛若哭泣。
“顾姑娘,睡了吗?”乔瑾瑜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顾筝一愣,旋即扯过架子上的毛巾擦了擦脸,批了一件衣服去开门。
乔瑾瑜坐在木轮轮椅上,双膝上放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是一碗甜汤。
“顾姑娘初来此地,不知道是不是对这里准备的野味吃不惯,刚好我这里还有些甜汤,若是顾姑娘不嫌弃,就喝一些吧。”
顾筝把甜汤接过:“多谢先生,不早了,先生早些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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