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老夫人不愧是权相嫡妻,道行远非常人能及。她当面骂了莫氏没教养缺礼数,莫氏虽然心内气极,却也只得装作没听出这言外之意,挂着假笑生生受下:“我本说要打发人去传话,但媳妇却是个省事,说如今娘家出了事,不好再教长辈们操心,便硬拦着我不许去。我怕她一急起来病得重,也只得先允了。如今倒教老夫人错怪了我巫道杀神。”
曾老夫人也懒得戳穿她这破绽百出谎言,只道:“罢了,现儿不是说这些时候,你先带我去看看。”
虽未明指,莫氏也知道曾老夫人想看是什么。白家管家娘子和阳春走后,她便着人将白氏母女另挪到一处小院里,又命人来擦洗了,趁着人还没完全僵直前穿好衣服。
当下曾老夫人走到草草收拾出停灵屋子里,看到并肩静静躺床上女儿与外孙女时,身体不禁微微一晃。莫氏生怕她有什么闪失,刚要将她再扶紧些,却被她一把甩开手,急步走到灵床前。
偷眼瞧着曾老夫人虽仍是一脸平静,但眼神晦黯莫测,莫氏只道她是要哭了。不想,曾老夫人定定看了半晌,只招手说道:“把夫人和小姐带回去。对了,再把霜月小姐也带走。”
跟随她来几个婆子低低应了是,便将两具尸体抬走,送到了早就备下马车上。又另催着赵家人带路,去接明霜月。
听她要带走明霜月,莫氏也不敢拦。她原本准备了一大堆说辞,预备将白氏疯症说得再严重些,再摆出一副后悔自己没有及早察觉,以至让她酿成惨剧懊恼模样,好为赵家洗脱干系。但见曾老夫人如此行事,竟连问也不问详情便将人带走,莫氏倒有些惊疑不定了。
但曾老夫人并没有让她猜测太久。待众婆子走后,便淡淡说道:“我只得这么一个女儿,却死了你家。莫夫人,你今后好自为之。”
说罢,曾老夫人不再理会鼻尖冒汗莫氏,贴身丫鬟搀扶下离开了赵府。没有人知道,当独自坐进马车时,她眼角终是沁出了点点湿意。但马车重停下后,她已将这些情绪收拾得一星不剩。对着迎上来欲言又止管家,她微微颔首,道:“你安排妥当人重给她们梳洗,再找大夫来为霜月看诊。另外——太老爷哪里?”
白孟连此时正书房。原本听说白思兰出了事,家中其他人都以为他必要命人到赵家去理论一番,说不定要等闹足了才把遗体接回来。不想,白孟连得报后沉默了很久,却只让妻子一个人过去,将女儿和外孙女带回。
以曾老夫人身份,自然不会拉下脸来赵家吵闹,那样无异于是自降身份。于是,对于白孟连这个决定,很多人都不能理解,纷纷奇怪白孟连为何竟能如此忍气吞声。毕竟这件事怎么看都是白家人吃了亏,再怎么大闹都不为过。
阖府之中,或许只有曾老夫人一人明白丈夫隐忧。将人带回来后,她马上去了书房。这处清雅又不失富丽房间此际却并无平日洁净,而是烟萦雾绕。平日生怕走水将心爱藏书付之一炬,所以再冷天也不用炭火取暖白孟连,此时却好像突然忘记了多年禁令,坐太师椅上,手拈一根黄铜象牙嘴烟杆,正自吞云吐雾。
见到发妻进来,他也并不说话。直到这口烟草吸完,才慢慢问道:“如何?”
“我探过了莫氏口风,她一直害怕我们兴师问罪,不似有所倚仗样子。”曾老夫人闭了闭眼,将想了一路话合盘托出:“你看这事,同瑾王有没有关系?”
围绕住白孟连烟雾陡然变得浓郁了。过得半晌,他才问道:“为何这么想?”
“莫非你忘记了杜家那事?宫内消息刚传出没多久,杜侍郎便白眉赤眼地找上门来,说他女儿是被人陷害了,央我们一定要将她摘出来。而据说和他女儿有私情那男人,正是近来与瑾王走得很近一个商贾。”
说到这里,曾老夫人见白孟连依旧一副八风不动样子,不禁有些来气,说道:“你不是说因为明家事情,他似是有些疑心我们,所以近来对你态度有些微妙,一些重要事情也不再与你商量,甚至还瞒住你。那商贾江南富甲一方,据说他家一年赚银子抵得过朝廷一半税赋。瑾王多半是想抓住这条大鱼,再甩掉我们家吧,所以不惜暗中指示那商人去勾引杜家小姐。他知道杜侍郎必定会来求你,只要你一对他开这个口,届时他就有了扫拂我们家面子理由,说我们手伸得太长,连儿女私情小事也要管仙戮苍穹章节。”
白孟连却道:“你就只能想到这点?”
“自然不是!”曾老夫人一下捏紧了扶手,修剪得圆润漂亮指甲一下便漆面上划出了几条印子:“这只是小事而已,对我们家来说算得了什么!所以他另辟蹊径,对思兰和独秀下了手!上次你不是打听到他宫里和明华容那小蹄子嘀咕了许久么,他们肯定是那时就搭上了线!也不知这贱人用了什么手段,出宫来她家待了一两个时辰功夫,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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