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武头儿脑袋里一晕,周围人已认出那带些金色的榜文是什么,慌得都扑通一声跪下。有官员要从临安去梅州上任的消息,也不是没传来过。清流县地方不大,何曾见过什么大官——众人早慌了神,也就只有那武头儿被点了穴道,竟是跪都跪不得,只叫道:“饶命!”
后面夏铮已道:“好了,那东西收起来吧。”这人犹不忿道:“庄主,这些连九品都够不上的芝麻大点儿的小角色,也敢在此兴风作浪,不给他们点教训,以后这一带还怎么管!”
“这是在客栈里。”夏铮道。“先放他走吧,我回头再有计较。”
这人只得将那武头儿穴道解了,道:“今日夏大人心情好,不跟你们一般见识,快滚,别要再让我看见!”那一拨儿一边叩头称“多谢大人开恩”,一边逃得连滚带爬,连看都没敢多看谁一眼。
范掌柜也还在一边战战兢兢,反是君黎过去,笑道:“掌柜的,你不瞪我了?”
范掌柜还不确定是福是祸,只听一边有人嗤笑道:“道士如今竟也晓得吓唬人了。”自然是早在一边看了半天热闹的沈凤鸣。
“我是算命的,不过是实话实说。”君黎抬头道,“我确见这位掌柜的今日要交财运,怎么就叫吓唬人了?——准是不准,就看夏大人的了。”
夏铮知道他有意挤兑自己,可这挤兑却反让他心中受用,笑道:“陆兴,你一会儿和沈公子一起看看咱们到底该给人家多少银子,也省得人家说我夏亦丰也似这里的地头蛇般仗势欺人——这一位道长,你就在一边作个见证好了。”
君黎向他躬身一礼,道:“夏大人的话,不敢不听。”
夏铮又道:“范掌柜,我们大概还要在此叨扰一两日。原不想惊动贵县衙门的人,如今看来是被他们知道了,既如此,我总也会知会他们,你且不必担心日后被他们找麻烦。”
那范掌柜头脑是一片空白,也没听进去多少,任他说什么,只是连连称谢。
一行人又上了楼,只留了沈凤鸣与陆兴。听陆兴说要算钱,范掌柜才渐渐省过神来,跟着去了一边。
君黎一个人在桌边坐了看他们,外面看热闹的已经凑了进来,小声道:“道士,楼上的真是大官?”
“皇帝钦点的,你说算不算大官?”
“天可怜见,那帮恶霸今日算是撞到能管得上的人了——昨晚出那般事,他们影都不见,真正无事了,却又来敲诈勒索。”一人不无气愤,“范掌柜往日里最惧他们了。”
“道士,你……你真是看出来那些人今日要倒霉,算得范掌柜今日要发财?”另一人好奇,眼里却是不无崇拜。
“谁说不是呢。”君黎笑着。
范掌柜等算完了账回过头来的时候,已经看到君黎身边围了一群人,七嘴八舌问着一些风水运命的,就如这小县城里的人突然一下子都冒出来,都到了这里来一般。君黎有些应接不暇,也只能一个一个回应。
沈凤鸣见了,却是不顾,上前就往他肩上一拍——往他没受伤的那边肩上。“你倒忙起来了。”他半带些讥笑,“我这边还有事,还不过来!”
君黎只得道:“待我答完了这个吧。”
沈凤鸣哼了一声。“后头院里等你。”便先走了。
后面人已吵嚷起来,道:“我们等了那么久了,道长便要走?”
“钦差大人的有请,我可不敢不去。”君黎不好意思地笑道。大概他的温和有礼终究还是引人好感的,众人便也只得罢了,说着“我晚些再来”,便各自散去。
沈凤鸣当然是嫌他给人算命浪费时间,急着要找他评练自己默想了一晚上的“阴阳易位”功夫。这门心法以惑术为核,可其中变化繁复,非止惑术而已,他昨晚心中诵来,才觉得以往所知果然太浅,非要快快动手尝试一下不可。君黎也就只能收拾起方才难得的轻快之心,陪他练起。
这日也便没能再回去那堂上。一行人在这清流小县逗留了三日。虽然每日练武到向晚都是疲累,可君黎仍是每日起得极早,在沈凤鸣出现之前,坐在前堂给人算命。
虽然头日里他只是为了消解这里人对夏铮一行的敌意才有意对那掌柜的信口开河,但私心里,他或许仍然觉得算命才是自己的老本行。在内城那么久,他丢下这生意也有好几个月了,幸好拾起来还不那么陌生——比起练武,似乎终究还是这个让他心情更好些。
期间除了给陈容容第二次运功驱毒,他也鲜少去探视她。反正他知道,很多时候他们都在楼上走廊看着自己——无论自己是在与沈凤鸣练武,还是在给客人算命。
范掌柜是越来越相信自己的客栈是个兜钱的地方——君黎在这里也不过每天早上坐了一坐,可大概是这地方太少遇到稍靠得住一点的道士了,生意出奇地好,果然付那点住店的钱很快也绰绰有余,甚或店里还靠此多卖掉了一些酒菜,以至于夏铮一行终于要启程的时候,掌柜的还有点舍不得。
“道士,若无要事,你要不就留在此地吧?”他很殷切。“我不要你房钱,你每日就在我店里做生意好啦。”
君黎只笑道:“多谢好意,只是我不惯在一个地方留得太久,也是该走了。往后若是再路过,我一定再留几日。”
范掌柜不无悻悻,只得目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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