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摇摇头,头却已经埋进手里去了。
湘君大人,你就承认了吧。沈凤鸣道。早在半个月前我就跟你说了,你却连听都不肯听半句。怎么,现在晓得了?不敢说话了?把人气得跑了,竟还好意思出来找她——哼,找到了她之后,你又打算怎么办?人家可是特意避着你了,你还要把她拉回来,每天拿这身道士装扮在她眼皮底下折磨她?
君黎呆着,不说话,隔了一会儿,方闷闷地道,那我要怎样?
沈凤鸣凑近道。你打算还俗么?
君黎径直摇了摇头。
那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了。沈凤鸣直起身道。——千万别再出现在她面前。
君黎怏怏道,但我也不想她一个人身入险境,没人照应。
哼,有没有人照应又怎样?说到底,如果你从没打算还俗入世,就到此为止一拍两散吧,否则你照应得了她一时,却迟早害苦了她。不过若是我啊——嘿嘿——有这样好事管它什么修道不修道,趁早收下了。——你别想不开啊,真的不还俗?
见君黎不语,他又道,自然了,这女人是有点不好惹,不过也只是对我这种恶棍、淫徒之类,对你这样的“心上人”,那定是——
好了,别说了。君黎抬起头来,哑声道。大概我真是命中注定连朋友都不能交吧……
你这话便有些欠打了。沈凤鸣愠道。你要真想不开,直说你不喜欢她,也没人说你不对,谁还能逼一个道士去为了个不喜欢的女人还俗?什么命中注定的说辞,就未免……
我不是那个意思。君黎道。……算了,这个也解释不清。我是一贯没朋友,但秋葵——我还是当朋友的,这意思就是说,我在意她的安危。——我未见得非要像你说的那般,得还了俗才有资格在意她的安危吧?不管她对我是什么意思,也不管她为什么走的,现在这个时候,我总不能丢了她不管吧!
沈凤鸣听得有些不耐,挥手道,哎,你不用跟我解释,作什么选择都是你的事。总之,跟我有关的就是——你现在晓得她走了原因统统在你,黑锅不要扣在我头上就行。
君黎看着他,忽然好像想到什么,道,对了,你们黑竹会——是不是收钱就能办事?
只杀人,不办别的事。
那次你在鸿福楼,不就是“办别的事”?
沈凤鸣无奈道,你想问什么?
想雇你做件事,不晓得你如今升了金牌,要什么价?
沈凤鸣眼珠一转,已经将手抬起来。免谈。他立刻回绝道,你以为我猜不出来——你自己不好意思再跟她照面,想找我去临安照应她?我可没那么多条命!
你只要暗地里护着她就好,不必跟她照面。卦象说,有人陪她同行,就会化险为夷,说不定都不需要什么出手。
如果只是暗地里,你自己去不就好了?沈凤鸣道。反正只是不让她再见到你,你见了她,还不是一贯的心如止水嘛!
君黎便语塞。
再说了,我的伤恐怕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少说要一个月。
君黎只好道,我知道是我欠考虑,我……但你方才也说……唉,那我究竟要怎么办?
沈凤鸣强按着脸哈哈大笑道,湘君大人活到今日,大概还不晓得情为何物,这便乱了方寸了。既然这么没头绪,依我看,你便拿出你的老本行来,推一卦看看她到底会去哪里,先找对了方向,才好决定自己怎么走啊。
这倒是个好主意。君黎便依言,拿了签筒出来,想着秋葵的去向诚心摇了。
怎么样?沈凤鸣伸长脖子道。
君黎仔细对了卦象,方道,看起来——她杀你之心比去临安还是切得多了。
意思是?
两天内,她可能要向西北行——意思就是,可能真不去临安,先要去金牌之墙埋伏你。
沈凤鸣瞠目道,我看她是被你伤了心,所以才非要找人出口气吧。
你这口黑锅也别胡乱扣在我头上。君黎笑道。自己做的事情,自己也担当些。
沈凤鸣指着自己脸道,我担当得还不够?
沉默了一会儿,他忽又道,她不去临安,也没什么好高兴。若胆敢出现在金牌之墙,我大哥可不是好惹的。
我暗中与你们同行。君黎想了想道。
你?你更要躲远点。大哥对你更耿耿于怀,上次是迫于无奈,若再发现了你,多半不会手下留情。
停了一下,他接着道,这样吧,你若真担心她,自己先去淮阳。她在城中找不到我,肯定以为我已经动身,估计会尽快上路追赶;我几天后才动身,途中碰不上。
那也好。君黎算了算日子,道,半个月之后,也便是十二月初一,你总可以到了吧?我在淮阳的陈州等你消息。
他便与沈凤鸣约定了见面的地方与暗记,又说了些旁的,末了起身告辞。沈凤鸣却忽地叫住他道,道士,我要提醒你一句。
君黎听他叫自己道士,料想是认真话,便回过头来看他。
只听沈凤鸣说,若你够巧跟秋姑娘再打了照面,可给我注意点言行,别再露出一点点暧昧的表现来——否则你到头来却还是要负她,害她再心伤一次、比之今日更是百倍之伤,你便真算不得是个人了。
君黎异样地看着他,道,轮不到你教训我吧?
你……
我说得有错?君黎理直气壮。我也要劝你,如果再跟她打照面,可半句轻薄的言语出来,否则便真算不得是个人了!
沈凤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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