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软丝接过老板娘手里的白色裙子。老板娘笑着说妹子,你穿给我看看。老板娘的话柔和得像春天的风。软丝犹豫了一下,还是褪去了身上的衣服,露出了衣服里的肚兜,大红色的,胸襟上有一对戏水的鸳鸯。那还是母亲穿过的,衣服上仿佛还残留着她身体的体温,母亲的手很灵巧,鸳鸯是她绣上去的,针脚细密。脱衣服的时候软丝露出了少女的羞赧,母亲在的时候她是当着她的面脱过衣服的,那时的她尚未发育。18岁的软丝,像春天的树抽出了嫩芽,发育得亭亭玉立,站在一个陌生女人的面前,她的手还是不自觉地捂住自己的胸部。
老板娘看着软丝,眼睛忽然就直了。她说妹子,你真好看,很像我认识的一个朋友的女儿。想不到,想不到你现在还穿那个肚兜,这东西在城市里可绝迹了。她说着重新在衣架上取了一件白底真丝的唐装旗袍,笑着说我看你穿这一件更合适些。说完亲手把衣服展开来,给软丝穿上。她的手很轻柔,像母亲绣花时那样专注。系扭扣时她的手不小心蹭到了软丝的rǔ_fáng,软丝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动了一下,抢着拧上了余下的几个扣子。她的心里有些慌乱起来,不知为什么,她很怕同性的手,可是小毛的手搭在她肩上时她却丝毫没有感觉。
老板娘退了几步,上上下下地打量软丝。眼睛里充满了惊异的神色,软丝的脸在灯光下泛着浅淡的粉红。衣服的前襟上绣着一朵粉荷花,花蕊是鹅黄色的。眼前的这个女子已经和刚才进来时判若两人,她看得有些出神,穿上衣服后的软丝更像她见过的那个人,虽然只是见过那人的照片,但还是觉得很像。
软丝先前穿了一件蓝色带小花的的确良衬衣,衣领和背部已经洗得发白了。这还是软丝唯一的一件没有打补丁的衣服,是小毛他娘穿过的,软丝越长越大,长得像春天的白杨树挺拔而高挑,尽管有些瘦。以前的衣服都穿不上身了,短得露出了肚脐眼,她平时只能穿母亲留下的一些衣服,每一件都打了补丁,软丝要跟着村里的姐妹们来广州打工,小毛他娘是坚决不同意的,还苦口婆心地劝她说城里坏人多小心被人骗了,要去的话也要等小毛从广州回来了带她去。
软丝心里透亮如镜,小毛他娘不只一次地暗示过她,等小毛在广州挣够了钱就娶媳妇。小毛回来过几次了,他娘却不肯他带走软丝。小毛最后一次和娘还吵了一架,软丝隐隐听到一些关于自己的话语。她想,自己是没有资格爱小毛的,她的病全村的人都知道,没有人愿意娶一个心脏病人,她留在村里没有任何意义。
小毛走的时候偷偷来看她,他俩躲在山上的青岗树下,那晚的月亮好大,月光斜斜地照着他。他看着软丝,伸出手想摸她的脸,软丝偏了一下头躲开了。
怎么了,奶丫头,还在生我的气?小毛轻轻地问。软丝从嘴角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她说没有,我怎么敢生你的气呢。软丝想起了自己的娘,她常常这样问父亲,不停地问,怎么了,孩子他爸,你还在生我气?父亲却一声不响地抽着烟,间或传来一声低低地叹息。他们那样子软丝是一个孩子看了都会心痛,她常想这世界真的很窝囊,男的更窝囊,不就是为了生个儿子吗?至于和自己过不去吗,搞得和整个世界都格格不入的样子。真是混帐,她常常这样骂自己的父亲,她的内心因为经常要在表面上装出乖巧的样子而倍受压抑,心里的活动未免多过外在的表情,她已经习惯心里的交流,而非言语的表达。
小毛想抱住软丝,软丝用力地推开了他。她说毛毛,不要这样,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你心里明白,我心里也明白,我们何必这样自欺欺人。可是不自欺欺人的人这世上有多少呢?我们每天几乎都做着这样那样欺骗良心的事。
他看着她,她说奶丫头,我喜欢你,我就只喜欢你,你是知道的。从小我就喜欢你,喜欢叫你奶丫头,我要娶你,我一定要娶你。小毛的眼里有泪,却没有流出来,月光倒映在他的眼睛里,闪闪地发光。他的样子是可悲的,软丝这样想,她却没法觉得可悲,这样的情景在她的心里表演了不只上百次,她想过自己可能会有的表情和心理活动,但她却没想到自己并没有悲伤,一丁点的悲伤也不曾有,这让她诧异。她不是个冷血的人,但是她却习惯于对命运的承受,谁不知道她有病呢,谁没想到她和小毛的下场呢?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傻,明知道不可为的事还要做,那不是可笑么?浪费了自己的生命还不算,还要浪费小毛的感情。小毛是纯真的,至少他敢于表达他的爱意,虽然他在村子里编的儿歌成了别人的笑柄,虽然因此软丝落了个奶丫头的绰号,但是她还是高兴的,长这么大总算是有个男人喜欢过,这毕竟是件光荣的事情。
娶我是不可能的,你娘也不会答应,软丝绝望地说。
小毛最后走的时候只是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神情很沮丧。他说自己再也不会这样认真地去爱一个人,再也不会处处讨别人欢心,再也不会像呵护她那样去呵护任何人。从此他不想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情,因为他已经有过了,他不会再要了。他说,也许这样的结局才是最好的结局,毕竟他是不愿看到自己的爱人死在自己的怀里,他却无能为力。
他走的时候月光照着他的背影,软丝的眼前一片昏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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