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程忠木哥哥之死也是拜贾似道所赐,这个奸相可真是罪恶滔天。”一直没有言语的许诺说道,话语中有一股咄咄逼人的杀气。
“郑员外可有确凿证据?”玉莲还是难以置信。她曾在许府见过程忠木,那是一个多么优秀的年轻人啊,可他仅仅因为发表过对奸相不利的言论就遭毒手,这个世道哪还有天理?
“有!”郑虎臣坚定地说道,“我的手下曾捕获过贾似道的一个爪牙,他曾在临安府听差。为了苟活,他招供了自己参与杀害程左相之子的罪名,还把详细的作案经过交代得一清二楚。”
“这桩血案连我都是第一次听说。”郑德云说道。
“此前,程左相在朝堂之上还敢于为主战派发声,那之后,他圆滑地做起了骑墙派。”郑虎臣道。
“程大人就没想过报仇吗?”远山禁不住插嘴道。
“他或许还无法确定爱子的惨死跟贾似道有关,又或许他在等待时机。”郑虎臣道,“未来,如果我需要,我会将实情告之,相信他能在诛杀奸贼一事上助我一臂之力。”
郑虎臣的话像冬日里的一抹阳光,驱散了几个年轻人心中的阴霾,也激发出他们肩负起时代使命的决心。
离开墓地后,郑德云将他们带至平江书院。玉莲早就听闻过此书院的威名,也知道郑德云曾在此苦读,故而有了拜谒之意。
平江书院位于小山之腰,掩藏在一片茂密的四季常绿阔叶中,远看或是站在山脚仰望,都只见一片苍翠,颇有“深山藏古寺”之意趣。
站在书院的牌匾下,郑德云浮想联翩,他想起了第一次和父亲一道迈进书院的情景,想起了和同窗齐诵时响遏云天的朗朗书声,想起了在这里送走的春夏,迎来的秋冬。自父亲两年多前去世到现在,他再也没有回来过,触景生情也就再自然不过。
书院里,师生们都在全神贯注地上课,他们不便叨扰,只在几处精致颇佳的地方静静地走过,感受了一下书院浓郁的人文气息。
参观完书院,郑虎臣提出想顺道去郑菊山的墓地祭拜一番,郑德云见玉莲一脸倦容,婉言下次再去,玉莲却道:“身处乱世,焉知有无下次?还是今天就去吧!”
从书院的后门出来,山行二三里,渐有梅香袭来。山回路转,但见一方湖泊明镜般镶嵌于山林之间,岸边尽皆梅树,郑菊山的墓地就卧在梅林之中。墓碑上“先父郑起之墓”几个大字遒劲有力,一看就知是郑德云的亲笔。
虽未下雪,天气却很冷,梅树凌寒绽放,煞是好看。深嗅了一阵扑鼻的梅香后,郑德云说道:“这是先父的得意门生为他精心挑选并打造的一个理想归宿,他们感念先父的栽培之恩,每年清明都会前来祭拜,还差人定期过来看护梅林,让我感激不尽!”
“菊山仁兄向来推崇梅之高洁、坚强,有这么一大片梅林陪着他,他应该可以含笑九泉了。”郑虎臣将一株梅花拉至鼻前说道。
“水陆草木之花,菊才是先父的最爱,他自号菊山正是源于此。受先父影响,我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爱菊之人。”他指了指梅树下的残菊说道,“你们看,树下种的都是菊。深秋时节,漫山遍野的菊花会让人久久不忍离去。”
这是郑德云第一次提起爱菊之事,玉莲大喜之余又暗骂自己先前竟没能想到,如此后知后觉,实在是有点配不上菊山后人。远山看到姐姐喜上眉梢,不假思索地说道:“原来郑兄也偏爱花之隐逸者,难怪姐姐这么高兴?”
被一语道破心思的玉莲有些难为情,她拍了拍远山的肩膀说道:“远山,此处不可言笑。”
远山吐了吐舌头闭了嘴,许诺禁不住想,两人皆有爱菊之雅趣,常常沾染菊香,臭美相投也就理所当然,既如此,我是不是应该敬而远之,不要再给他们添乱。可一想到要将自己喜欢了这么多年的莲妹妹拱手相让,他的心又痛得有如针扎,遂缓缓离去,以免被人觉察。芹儿不忍见他这般落寞,跟上去说道:“许公子,这里的风景真不错,芹儿陪你走走!”
郑虎臣当然不会太在意这一变化,他向郑起之墓三鞠躬后说道:“菊山仁兄,自你西去,小弟一直在寻找贤侄,昨夜,我们终于相逢于阊门客栈,从今往后,我定当护他周全,你就安息吧!”
郑德云则跪拜在墓前说道:“父亲,孩儿不孝,不仅没能照顾好母亲,还让她经常为我牵肠挂肚,望恕罪!”
郑虎臣将他扶起来后宽慰道:“贤侄,菊山仁兄经常说,自古忠孝难两全,好男儿当胸怀天下,不应受制于小家,他若知道你一直在奔走呼告,为民请命,不仅不会怪你,反而会倍感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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