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长有那“情况不妙”四个字才一出口,当即是惊出了皇上的一身冷汗,比刚才高无庸在他不知道是王长有的时候那高喊一声“有刺客”更令他心惊胆战。他也是略通医理之人,这些天来随着皇太后的病没有得到有效控制,他的心情也是越来越为沉重,就算是年纪轻轻之人都禁不住两天一夜的禁食,更何况是年事已高的老人?
一贯沉稳的皇上登时心思大乱起来,于是既顾不得吩咐奴才前去传话,也没有来得及铺陈仪仗,直接起身朝永和宫疾步而去,吓得高无庸与王长有以及侍卫首领三人也是乖乖地跟在后面。一进大殿,皇上立即觉察出来气氛有些异样,奴才们一个个全都大气不敢出一口,而太医院的杨太医已提早一步赶到,此刻正与张太医两人一起会诊。见到杨太医前来增援,皇上这颗心咚地一下子就沉入了谷底,连脚步都沉重得迈不动,就这样仿佛牢牢生根般站在了大门口。
没有派人前来传话,没有带依仗出行,众人又是急急地忙着服侍皇太后,黑灯瞎火之下竟是没有人觉察到皇上已经大驾光临,王长有见状自知理亏,于是赶快悄声提醒道:“秋婵,万岁爷都到了,你还不赶快过来请安!”众人一听,这才知道皇上已经近在眼前了,于是吓得呼啦啦地赶快迎上前来,齐齐垂首侧立请安。
皇上不是在等众人向他行礼请安,而是心慌得挪不动脚步,此时他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开口问道:“张大人,皇太后身子可是没有什么大碍?”
皇上这句话问得极是心虚,因此他本想用肯定的语气来稳定自己的心神,结果到最后竟是变成了疑问句,顿时泄露了他这颗忐忑不安的心。
“回万岁爷,微臣也是好生奇怪,下午接班的时候还是好好的,一切无恙,上午是徐太医在轮值,也跟微臣说情况还算是平稳,按理说晚间暑热消退,皇太后的情况应该更加见好才是,哪想到……刚刚微臣急速前来诊治,发现太后的脉象极是微弱,且很是不稳,这种情形可是从来都没有过,太不寻常,按理说这些日子的医治和调理已是明显有了起色,突然间的急转直下,本应有诱因才是,可是微臣和杨太医一起会过诊,没有查出来明显的诱因……”
他实在是再也听不下去了,一个字没说就径直进了里间屋,就着昏暗的烛火,只见皇太后仰卧在床上,头上搭着冰帕,秋婵则正在一旁小心地服侍。见皇上进了屋来,赶快直起身子意欲迎上前来行礼,却被他一把制止住了。
“赶快仔细服侍娘娘,不要管朕这里。”
秋婵知道皇太后这一回病情来势凶凶,心里也是忐忑不已,既然皇上已经如此吩咐,也只得是依言赶快又回到娘娘的身边,俯身取下她额头上的冰帕,准备再换一块。皇上见状赶快伸出手去,将另一位宫女手中捧着的新冰帕接了过来,疾步走到皇太后的床边,坐到床前的矮榻上,亲自将冰帕覆到她的额头上。由于娘娘病发的时候已经梳洗完毕,然而即使没有胭脂水粉,这张脸竟是比红绸子还要红,更是烫手得厉害,令皇上在换新冰帕的时候才刚刚触碰上就吓得一下子又弹开了手掌。天啊!怎么竟是热得如此骇人呢!然而才弹开了手掌,他禁不住轻轻地重新抚上她的脸庞,因为他想用自己因为担惊受怕而冰冷的手掌,让她那滚烫的体温降低一些,再降低一些。
然而这一切都是他的一厢情愿,不管是一刻钟就换一块的冰帕,还是六个宫女同时摇扇,亦或是他如同寒冰似的大手都不能阻挡她滚烫的体温一升再升,相反,他的这双大手只是转瞬之间就被皇太后灼热的肌肤弄得奇热无比。
望着昏睡中的皇太后,他的心中忽然有一种阵阵的悲凉悄然袭来。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与他的亲生额娘如此亲密地相处过,眼前的皇太后对他而言是那么的陌生。额娘,原本应该是这世上最为亲切的字眼,最为真挚的感情,可是在他的心中,只有他的皇额娘--孝懿皇后,才能称得上是亲切、和蔼,而这个亲生额娘,与他的距离永远都是那么的遥远。
不论感情上如何疏离、如何遥远,而实质上,他们的距离却是那么的近,因为他们的身上都流淌着相同的血,他们的脸上刻着近乎一模一样的五官,他们的骨子里都有着相同的脾气禀性,都是那么的倔强、那么的固执。反观十四阿哥,除了血缘之外,实在是找不出来多少与皇太后的相似之处来。都说同性相斥、异性相吸,放到这对母子身上来看,确实是真理。太多的相同点造成了彼此间的相互排斥,再加上不近人情的皇子抚育制度,造就了他们愈发疏离的母子关系。
这是时代的悲剧,历史的悲剧,也是人世间最为残酷的现实,最为悲惨的结局,他们是制度的牺牲品,却是非但得不到分毫的补偿,还要被迫喝下旁人为他们酿下的这杯苦酒。
直到现在,当他们摆脱不掉,挣脱不了,一生为敌、身心俱疲的时候,一个因为病情牵挂而心如刀割,一个因昏迷不醒而卧病在床,才终于促成这对母子时隔这么多年能够放下各自的刚强、倔强、固执、偏见,心平气和地共处一室,因为他们也如常人一样,也有心灵最为脆弱的时刻。
正在皇上思绪万千之际,忽然间感觉到皇太后的眼睛缓缓地睁开一条缝隙,嘴唇也轻轻地蠕动了一下,仿佛正拼尽全身力气只为了想要说些什么,见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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