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果瞧这两位,只觉头大如斗,老实道:“在下恐怕无能为力,此人不是妖,也未有犯科之事,还请福德神君见谅,实非在下不愿,而是不能,况且,在下已经被御城守谪职了。”
“这我不管,我不管!反正你认得他,你来小老儿这里询过他的事情,你们认得,你把他给我弄走,弄走!”长安土地撒起了泼,“不然我就去找大首,我要告状,你跟异闻社的洞宾先生,还有那爱财如命的火光鼠一窝,顶风作案!”
“福德神君。”张果语气里带着一点恳求。
长安土地将脸一扭:“只要你把他弄走,小老儿就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以后你们要是背地里再干些什么,小老儿也绝不多嘴多舌。”
无奈张果此刻还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办,只得被长安土地胁迫着上前将钟离权拍醒。
钟离权睁眼一见是他,擦着口水坐起来,满脸笑容。“我就知道你还会来找我。”对张果的到来,一点都不意外。
“这厮就交给你了,你们赶紧走走走。”长安土地迫不及待将两人往外轰,急急把神祠的大门给关上,还从里面栓死。“你们俩,以后都不要再来了,听见没有?”
张果和背着包袱,扛着竹竿招牌的钟离权,站在土地神祠的大树底下,钟离权眼巴巴瞅着张果道:“我们现在去哪?我要求不高,在我找到恩人之前,有吃有住的地方就行,别的我啥也不挑。”
现在吕洞宾不在,他也不能擅自将人领回异闻社,张果面对这狗皮膏药一样的小钟直犯愁。“昨夜我给你的钱,还够住几天客栈……”
不等他说完,钟离权抢道:“住什么客栈,瞎浪费钱!”
“我现在有事要去办,不如你先找个地方落脚,我完事之后自会去寻你。”
“那可不成,这满长安城,就只有你认得我恩人的密字,有跟我恩人一样的钱袋子,我钟离权可是个有恩必报讲义气的人,我一定要找他报恩,你对我也有一饭之恩,我必须得报答你,而且我也不会白拿你的钱,你说你现在有事要办,看你满面忧愁,一定是棘手的事吧?”钟离权审视着张果,嘿嘿一笑,拍了拍自己,“我是专能为人解忧,消除忧患的小能手,相信我,你一定用得上我,我的能耐你根本就没见识过,见识过你就会知道,我,你绝对值得拥有。”
张果本想撇了他不再搭理,此人讲话油滑至极,假假真真难以区分,可转念一想,要是今天大唐捕神也在相国府,自己跟吕洞宾约定的事,怕是绝对不可能完成,遂改了主意,只对钟离权道:“既然如此,那你就跟着我,但是你必须保证,要听从我的安排。”
钟离权顿时点头如啄米:“我保证。”
于是张果便带着钟离权一起又到了相国府。
相国府的大门紧闭,门前也不见有家丁护卫,安静的十分反常,反而令人心中没谱。张果绕着偌大的相府外墙走了一遭,各门都紧闭着,一个人都没见着,看不出内里情况如何。眼见日头越升越高,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昨夜在树上,他记住了那座藏画的小楼,从小楼到外墙,间隔着一定的距离,他现在不清楚府内的情况,但若是能潜进去,想办法将画从里面带走也不是完全办不到,只是那个人的突然出现,打乱了所有步骤。以张果对那个人的了解,只要他出手,想脱身只怕会很难,他必须保证日落之前将山海神卷带走,不然吕洞宾他们就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他的时间不够。
钟离权一路走一路观察,见张果围着相府打转,又见他双眉紧蹙,虽然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还是那副雷打不动的四平八稳,但他的脚步声却出卖了他的内心。
张果今日的脚步明显十分沉重。
“你是不是想进去?”钟离权忽然道。“我不会问你为什么想要进这相国府,那是你的事,但你若是想进去,我有办法可以帮你。”
“离魂吗?”离魂不行,离魂之后,人是带不走画卷的。
“区区小事,也用得上我的宝贝神符?”
钟离权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倒让张果意外。“到底什么办法?”
钟离权笑得像只肥猫,笑过之后,将张果拉到偏僻的角落,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两人从角落里出来,张果换了样貌,成了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头子。
“看看我的手艺,可还满意?”钟离权从包袱里摸出一个半残的铜镜,举在张果脸前照了照。
张果愣愣地摸了摸自己下颌花白的长胡须,他满头的发髻都成了花白的颜色,脸上,手背上,还添了许多皱纹和老人斑,加上他原本就有一双苍老的眼睛,所以看上去天衣无缝,像是本来如此,而非伪装假扮。
如果他像所有正常人一样,那么,早就应该变成这样了。
张果望着镜中苍老的自己,有些恍惚。
钟离权趁机也照了照自己,摸着硕大高亮的脑门子,语气颇为不满:“哎呀,发际线又后退了,这可不成,这样显老,得弄点老姜擦一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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